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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孤身一人躺在那里,费力的喘着气,爬不起来,连翻身都做不到。她觉得冷,也觉得热,然而最折磨人的还是恐惧,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有那么一刻,何灵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小小的,白白的,比她高了那么一点,头发又长又黑,一双眼很大,在月光下尤其的亮。可是那眸子跟她记忆中的不同,不再呆滞浑浊,反而有些灵动,带着怯生生的羞赧,还含着笑。
    她在冲她笑。
    那笑是如此的好看,可是不知怎地,何灵的心却抽紧了,生出痛来。她想伸手去抓那女孩,谁料手上一紧,被捆着的绳索绊了一下。就这么一晃神,面前的人就不见了踪影,何灵猛地睁开了眼,从梦中惊醒。眼前黑漆漆的,心跳的厉害,背上还冒出了冷汗,她的手无意识的往前一摸,却没摸到任何东西。
    腾的一下,何灵弹坐起来,那张铺了稻草的床上,只剩下了她和林默两人,睡在中间的那个呢?
    人呢?去解手了?出门了?何灵慌乱的下了床,天还很黑,月亮也隐没不见,一时间竟然看不清屋中的景象。然而下一刻,她的视线凝固了,在房间的角落,木凳翻到,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悬在半空,一晃一晃……
    何灵只觉心都停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死死抱住了那冷冰冰的身子,用力向上举起,尖叫道:“阿默!阿默快醒醒!”
    林默也被惊醒了,一转身就瞧见了这副景象,她连滚带爬的冲下床,直接蹦到了桌上,一把抱住了那歪斜的身子,把她从梁上的绳扣里扯了下来。
    没了绳索支撑,怀里的重量骤然变沉,何灵支撑不住,狠狠摔在了地上。顾不得痛,她抓住了怀中人的肩:“醒醒!快醒醒啊!”
    那拼了命的摇晃,并没有让女孩醒来,那张小脸斜斜的垂着,浑身冰凉,一动不动。林默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她的鼻前一探,下一刻,她跳了起来,拉开门,发足跑了出去。
    何灵不知她是去干什么的,她也没工夫管这些。睡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啊!为什么一觉醒来人就挂在了梁上?她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该早早把人送去公子那边?是不是她害了她?
    这动静,把周遭几间屋的人都惊醒了,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房门,围在了何灵门前。
    “这是怎地了?”
    “瞧着像是上吊了?哎呀,白天不还好好的……”
    “兴许是突然回魂了?别看了,死了也是清净。”
    “她怎么了?!”尖利的叫声响起,压住了所有窃窃私语,就见个披着发的女子冲了过来,扒开人群,挤进了跟前。
    何灵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含着泪,带着恨的眼,那双眼就像是刀,一下戳在了她心头。
    “你把她怎么了?!”阿红见何灵不答,猛地扑了上去,扯住了她的头发,“她昨儿还好好的!你把她怎么了?!”
    “住手!”“贱人!”“快起开!”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大营来的妇人们冲了上来,连拉带扯把阿红拽开,有人忍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发什么疯?你瞧不见吗?那丫头是自尽的!”
    “她活下来了!那么多天都活下来了!是你们害了她!”阿红双眼赤红,一口咬住了身边人,换来了一声惨叫。下一刻,动手的人更多了,厮打成一团。远远的,更多神色木讷的人冷冷地看着,看着那些打骂的身影,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女孩。
    眼看就要乱起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都给我住手!”
    随着一声暴喝,火把轰地一下亮了起来,照亮了来人的身影。那是个男子,极为俊美的少年郎,长眉紧锁,脚步飞快,就如一阵风一样跑了过来。
    他是带着刀的,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身材高大,杀气外露的男子。有不少女子颤巍巍退了一步,生怕他们冲上来就是一顿好打,怪她们惹事。然而下一刻,那少年就冲进了屋里,跪在了地上,跪在了那双目紧闭的身影旁。
    “公子!”见到来人,何灵一下涌出泪来,“公子,快救救她!我醒来就瞧见她,她……你得救救她!”
    身后,林默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两腿一软跪在了两人身边,眼中却闪着不甘和期盼。
    伏波没有答话,已经飞快地做起了检查。然而没花多长时间,她就停下手,对两人摇了摇头。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身体已经僵了,连颈间都浮起了尸斑。这个姑娘死了,没人能救回来。
    看到了伏波面上的神情,何灵崩溃了,扯住了她的衣袖:“可她昨晚还好好的啊!她还吃了饭,还擦了身,她那么乖,那么傻,为什么会死呢?”
    为什么呢?伏波也不知道。她没见过这个女孩,不知道她原来是什么样子。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疯,只是被刺激的关闭了五感,茫然的活着。直到一个小姑娘给她擦身,给她喂饭,把她从深渊中唤了出来。然后,她就活不下去了。
    亦或者是哪一刻,她的神智突然清醒,想起了曾经的所有,被痛苦逼上了绝路。
    沉默良久,伏波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也许她只是想干干净净的离开。”
    这当然不是何灵的错,是她的。遭受几个月的折磨,疯得失去了理智,这样的情况本来就是极端危险,需要心理疏导的。她却没能见见这女孩,轻率的把人留在了何灵身边。其实不只是这个“疯子”,女营中的所有人都需要疏解,需要引导,然而她没学过这些,她知道的所有心理学知识,都是用在战场上的,是用来操控和抵御,用来击溃对手心防的。她只能选了个笨办法,想潜移默化,想润物无声,想用陪伴让这些受害人走出心理的壁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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