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进去,最难的莫过于翻越这道高墙了。一排都是屋檐,连个挂钩爪的地方都没有,墙却足有一丈五六,旁边的更道又窄的要命,连个助力的地方都没有,就算两三人叠在一起,也未必能爬上去。更要命的是屋檐上的瓦,若是使力不当,碰到了瓦当堵头,说不定就会掉下几块,夜深人静的,闹出这样动静就是自寻死路了。
然而如此死局,却被个小女子破了。看着那在屋檐上轻轻挪动的身影,严远长长呼了口气,这就成了大半!
很快,一条绳索扔了下来。严远立刻上前,用力拽了拽,确定能承受力道,他让两个林家子上前攀爬。现在火已经烧起来了,蓑衣帮马上就要动手,等闹起来,留在更道里就不安全了,自然要先爬上屋檐再说。
好在上面的屋檐甚长,有好几件屋舍,能排的开。等三人都上了房,严远这才抓住绳索,飞快爬了上去。跟别人不同,他的身形更大,分量更沉,只能选择更稳固的边角位置。这地方视角甚好,最是能看清院中情形。
于是,被一同操作惊得瞠目结舌,严远不由扭头,看向身边之人。
伏波也静静看着下面的景象,因为角度问题,有些地方看不清楚,有些话也听不真切,但是大体发生的事情跟她想象的差别不大。二堂的火已经烧了起来,两个贼酋也被带着分道扬镳,距离衙役过来查看也没多长时间了。
伏波不再犹豫,低声道:“下去!”
严远立刻扯住绳索,攀援而下,一落地就抽出腰刀警戒,两个林家的小子也飞快下来,最后则是伏波。落地时,她轻轻一抖绳索,抓钩就从房顶脱开,轻易被收了回来。如此一来,除非上房查看,不会留下任何踪迹。当然,就算有人发现了,多半也会以为是蓑衣帮所为。
几人不再迟疑,快步走进了死牢,此刻大半牢笼都被打开,但是还有些爬不起来的呜呜哭着,尖叫求饶。伏波看都没有看这些人,径自来到了死牢最深处,两边的牢门都已经打开,枷锁扔了一地,偏偏有一间还紧紧闭着,灯火太暗,只能隐约看到一团蜷在墙角的黑影。
“就是这里了!”严远压不住兴奋,叫了出来。蓑衣帮果真没带田昱走,他们来对了!
“把门打开。”伏波低声吩咐道,神色依旧肃然。蓑衣帮用诱饵吸引火力,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没有开门的,或者没有去枷的,都是行动不便,难以逃脱之人。这边连牢门都没开,想来还是有原因的。
两个林家小子立刻寻了钥匙串,试了好几次才开了锁,牢门“吱呀呀”敞开,严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田丹辉,吾等来救你了……”
火把照亮了屋内,那缩成一团的人抬手挡了一下,下一刻,他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喉中“啊啊”乱叫,双手更是像爪子一般在半空抓着,似乎要扑上来择人而噬。严远脑中嗡地一声,他真疯了?他们冒着这么大危险来救的人,竟然真疯了?
伏波却干脆利落踏前一步,躲过那两只手,在对方颈后一击。像是被击中了什么要害,那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别耽搁。”伏波脱下了身上的外袍,开始翻找东西。
严远也醒过神来,立刻上前一步,抓起田昱的乱发梳理两下,扎成发髻。一条湿巾递上,他飞快擦了擦田昱脸上、手上的污痕,弄得稍微像点人样,随后接过一套兵卒的衣衫,套在了他身上。
这样还不够,伏波取下腰侧挂着的水袋,开了盖子往他身上倾倒,浓稠的血液顿时染红了腰间一片,顺手戳个洞出来,就跟腰腹受了重伤一样。当然,伏波不忘在他嘴里塞了个麻核,以免等会醒了惹出麻烦。
处理完毕,伏波又反手在自己脸上涂了血,肩头更是用刀锋划开,弄成受了重伤的模样。眼看打扮的差不多了,她道:“行了,往东门去!”
不再迟疑,严远抬起田昱,和两个林家的小子一同后撤,朝着熊熊燃烧的二堂跑去。
此刻二堂的主簿房已经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了,烧的太旺,差点就堵了出路。几人都脱了外袍,掩住口鼻,顶着烈焰朝前冲去,那群蓑衣帮的早就不见了踪影,而跟预想的一样,东面的侧门大开,血流满地,显然有人在此处交战,干脆利落的打开了通道。
随手把外袍扔进火里,伏波立在门口瞅了眼,发现只有几具衙役的尸体,附近并没有官兵赶到。看来蓑衣帮的手段也不差啊,她对严远做了个手势。
严远把田昱交给了那两个林家的小子,由他们一人一边搀好了,自己则弯下腰,让伏波趴在了他背上。
一手按住刀柄,一手耷拉在严远颈边,伏波趴在了他肩上,低声耳语道:“走吧。”
背后的人比想象中还要轻,血腥味却重的要命,心头跳的厉害,深深吸了口气,严远大步向前,冲了出去。
第九十二章
侧门外的确没人,毕竟是蓑衣帮刚刚走过的路,有什么敌人也会提前清理,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他们要走的不是小巷暗道,而横贯府城东西,可以直通兴隆街的大道!
只是十来步,严远就奔出了巷子,转入大道。此刻校场的杀喊声早已响了起来,衙门里也传来了急促锣响,显然是发现了火情。被这动静惊动,临近的几户人家都亮起了灯,犬吠声更是不绝于耳。更远处,还有纷乱的叫喊声,显然有援兵正朝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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