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倒是让不少人都笑了起来,他脸上挂不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那村妇赶紧又上了车,黑脸汉子此刻也涨红了面庞,瞪了那妇人一眼,才拽着骡子出了城。
等出了城,离人群远了,那小妇人才低声道:“快走吧。”
她的声音里早就没有羞恼,平淡亦如往常。
坐在车辕上,严远也舒了口气,的确得快些了,田昱还塞在车厢的夹层中呢。这个夹层是提前就设计好的,能放下一个成年男子,构造却十分简单,只要把垫在车厢里的布彻底掀起来,就能发现木板的衔接不对。如此粗糙的手段,却被一小块血痕挡住了,大庭广众之下,谁也不会碰这种污秽啊!
这都不是胆大不胆大的问题了,换任何男子都没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偏偏她就大大方方做了,这决断和心思,让人不得不服。
现在城也出了,人也救了,只要抵达私港就一切好说。也不知车上那人何时会醒,严远不再耽搁,立刻挥鞭,让那健骡快步小跑了起来。
等骡车走得没影了,另一个城门处,又有一辆大车被人拦下。
一个将官掩着鼻叫道:“都好好查!粪车也不能放过!”
就见一人跳上了车子,掀开一个个粪桶查看。那颜色,那气味,看的人几欲作呕,飞快查过六个大桶,没有一个是空的。那倒霉的兵士这才跳了下来,掩鼻摆手。
“走走走!”见车子没事,立刻有人赶着推粪车的两个汉子,让他们早点滚蛋。
那两人赶忙弓背哈腰,这才赶着驴子,扶着大桶,艰难的往前开去,惹得一路人人掩鼻闪躲。这飘散着异味的大车,渐渐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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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俭终于见到林知府时,已经是辰时三刻了。一晚上没睡,林知府脸色发白,眼底发青,看着陆俭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陆公子,昨夜是你的粮铺着了火吧?还有人行刺?”林知府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
“正是,刺客也抓了几个,还请府尊处置。”陆俭神色不变,冷声答道。
林知府再也压不住火起,拍案道:“你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来到府衙,再迟钝的人也能看见烧焦的屋舍啊。府衙都失火了,还能是小事?
然而陆俭却淡淡道:“小子惜命,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这副模样让林知府心头火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别以为轻轻巧巧就能揭过!昨夜有贼人夜袭府衙,出手的时间恰恰是城东你那铺子着火时!这么巧,总不会是偶然吧?难不成你跟那劫狱的贼匪有所勾结?!”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执掌一地,林知府真要发起狠来,那是真能拿人下狱的。面对这样严厉的指控,陆俭目中也腾起了火气:“勾结贼匪,让他们来烧我铺子,夺我性命?林知府,我已经是第二次把刺客带来了,你何不问问那些人,看看究竟是谁动的手!”
他去哪里问人?之前关起来的全都跑了!然而心头猛然一凛,林知府想到了一个可能,是啊,那群人跑了,若是能再抓回来,不是能问出真凶了吗?贼人究竟是怎么闯进大牢的,谁也说不清楚,可若是有人里应外合呢?陆俭一来,陆家就接连行刺总不会错,而江东陆氏何等的能耐,勾结蓑衣帮也不是不可能啊!
当然这姓陆的小子也不能跑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出来,终归跟陆氏兄弟阋墙脱不了干系,他可不想平白丢了乌纱帽,甚至枉送性命,总得有人跟着倒霉才行!
※
“你说什么?昨夜放火时,有人劫了大牢?”听到这消息,大管事脸都绿了。昨晚他也一宿没睡,先是火势太大,差点没把一条街都给烧了,随后又传来死士失手,被官兵围住的噩耗。大管事简直都要急疯了,谁承想还有更糟的消息等着!
那心腹的也是面色煞白,哆嗦着道:“的确是劫狱,听说蓑衣贼的两个匪首都逃了,闹了一晚上也只杀了一个,另一个如今还没找到呢。大牢里不知跑了多少人,连府衙都被烧了。”
大管事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会这样?他不过是奉命去杀个人,怎么蓑衣贼也恰好选在此时动手呢?
“不对,这定是那贱种暗中使坏!”一个激灵,大管事反应了过来,尖声叫道,“刘掌柜何在?快去把他找来!”
上次派出的刺客,就是姓刘的老掌柜经手的,那群人刚进大牢就出问题,说不定就是个圈套啊!
然而派去找人的,却带来了更糟的噩耗,刘老掌柜跑了!据说是昨夜出的城,如今已经没有踪影了。
大掌柜只觉气都喘不上来了,这手段也太毒了,难不成姓刘的早就被陆俭买通,就等着阴他这一下?然而就算此刻知道了,他也百口莫辩啊!刘掌柜在陆氏干了足足三十年了,谁能相信他是陆俭安排的眼线?现在人也没了,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陆氏要如何撇清干系?
大掌柜只觉两眼发黑,抓着扶手喘了良久,才挣扎着道:“快,快去京城,将此事告知老爷……”
现在主母那边已经顾不上了,这事多半是要捅破天的,得赶紧让老爷知道,做出提防才好。那二公子是真疯了,闹得这么大,就不怕整个江东陆氏受牵连吗?这要是坏了老爷的升迁……大管事浑身一个哆嗦,颤巍巍站了起来:“去,去查查那些刺客可逃出来了?若是见着了,先杀干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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