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可是陆俭送进大牢的,就算是被害者也洗不掉身上的嫌疑吧?他就不怕玩脱了把自己也搞进去?
那管事嘿嘿一笑:“家主怎么说也是陆氏嫡长,哪怕有人想要针对老爷,也不敢轻易下死手,多半还是弄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跟逆贼撇清关系。”
这就是政治斗争的精髓了,儿子犯了罪老子必然也是要受牵连的,罢官免职都是寻常,真按这种路数来,就是不死不休了。但是亲眷纵容家奴就是另一码事了,陆大人入阁多半会受到阻挠,甚至会挪一挪吏部的位置,却不会真正伤筋动骨。只是如此一来,陆氏在番禺的基业怕是要全毁了,那位继母说不好也要受牵连。
伏波笑道:“陆兄可算达成所愿,那之后要如何安排呢?”
那管事抚须道:“还请伏帮主调派一批船,从合浦运两千石稻米到番禺,家主愿再送帮主两千石,作为此行报酬。”
这数字可不小啊,两千石稻米需五六条单桅船满载才能运送,再加上送的那两千石,和护卫商船的战船,就是个十来条船的大船队了,妥妥要抽空赤旗帮一半的船只。如此一去一回就是大半个月,不会耽误伏击远洋船队的计划吗?
严远、林猛、孙二郎等人都微微皱眉,伏波却笑道:“这是打算浑水摸鱼,还是示敌以弱?”
那管事微微讶然,旋即叹道:“家主果真没说错,帮主竟然一眼就识破了。此次闹出这样大的祸事,夫人岂肯善罢甘休?然而番禺基业尽毁,想要培养一支新人也不可得,故而家主猜测,他们会勾连相熟的贼寇来攻罗陵岛,同时派陆氏商船南下,准备接应远洋船归来。可是赤旗帮势大,谁敢轻易来犯?唯有帮主派船运粮,他们才会上钩。”
“陆兄倒是信任我的手段。”伏波含笑摇头,话锋突然一转,“让我猜猜,陆氏勾连的贼寇莫不是私盐贩子?”
那管事大笑:“又有船又有人,可不就是那些盐贩了?陆氏跟凌、钱两家大盐商都有来往,倒是不好判断来的是谁。”
“那两家的底细,你们可摸清楚了?”伏波追问道。
那管事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还请伏帮主过目。”
看到这情形,坐在旁边跟个摆设似的田昱终于变了脸色,他可没料到话题竟然会跑到私盐贩子身上,这是她早就料到的,还是那天听了自己的话才想到这种可能。然而不论是什么因,都会导致一种果。赤旗帮要和一家或是几家盐商火并了。只要能赢,以后还愁找不到借口对付那些私盐贩子吗?到时候不论是收税还是占地,都是理所当然了。
而诡异的,明明是给赤旗帮拉了个强敌过来,那位陆公子居然也没提报酬的事,他也料到了赤旗帮会借此染指私盐买卖,伏波必然不会拒绝吗?
那自己的提议岂不就成了个笑话?
田昱的脸色愈发难看,连旁听的兴致都没了。不过他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推着轮椅走人,硬是看着伏波跟对方商谈妥了,请人下去休息。
送走了客人,伏波对身边众人道:“看来这次又要两线甚至三线作战了。猛子,此次出海颇为凶险,还得你带队。一艘双桅船领航,再选十二艘单桅船,应当就能运完四千石粮食。不要怕船舶满载,你们的任务就是诱敌,慢慢返航即可。阿远,等船队出航,肯定有人觊觎此岛,你留守看家,若有来敌不必客气。”
得了命令,两人立刻起身应是。
下来应该是安排孙二郎了,谁料伏波转过了头,对田昱笑道:“丹辉,这次我要二郎一起返回岸上大营,你可要同往?”
田昱顿时露出鄙夷神色:“莫不是还要我处置大营的账册?你看我像是个刀笔吏吗?”
这口气,听起来就让人想揍他一顿,伏波却微笑摇头:“那倒不是,我要去见见东宁县的县令,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凑个热闹?”
田昱怔住了,一个海上大豪也敢随意往县衙里跑?他似乎,仿佛,还真有兴趣跟着瞧瞧啊……
第一百零二章
既然要吊住田昱的胃口,伏波就不会把话说的太细,并没有直言去东宁县是想做什么,只按部就班的安排好了岛上事宜,就带着孙二郎和田昱上了船。
这次动用的是旗舰,双桅船的甲板上也有房屋,直接让给了田昱。没有了船舱里的压抑憋闷,倒是让田昱的心情略略好转,然而心底的猜疑依旧没有停歇。事情真有些古怪,那些渔村出身的头目不知伏波的身份,对她言听计从也就罢了,严远可是知道详情的。邱家的遗孤跑去见官,岂不是鼠儿见猫?他这个邱军门的心腹死忠居然不拦,是胆子太大还是被蒙蔽的失了警惕?
而且就算这群人没个分寸,伏波又为什么专门带他过去?他可是刚从番禺逃出来的要犯,就算被扣了个“葬身火场”的死讯,也未必稳妥啊。要知道邱大将军也曾在东宁附近驻军,身为钱粮官,他可是见过不少地方官吏的,这要是被认出来了,可就惹祸上身了。
根本猜不到伏波的心思,田昱的脸色哪会好看?而且住惯了那座特别的小院,一到外面就觉得不适,好不容易熬了两天,这才到了东宁海边。
看着船只驶入那个只修了一条码头,周遭分外险峻的私港,田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岸上的大营瞧着也不小啊,看来赤旗帮的家底还得多算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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