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浩浩荡荡的船队驶过,卫所的官船也视若无睹,凌悦心中愈发自得。赤旗帮只能买通个县令,他们背后可是有官军撑腰的。这一仗,可谓万无一失了!
有了必胜的信心,凌悦反倒不急了,特地压了压航速,以免船队乱糟糟的失了气势。再说了,去的太快,对方要是来不及调兵,他们辛辛苦苦想出的计策岂不是要白费了?
因此当船队真正抵达东宁时,已经是当日傍晚。紧挨着悬崖的狭窄码头边空空如也,连条小渔船都看不见,凌悦喜上眉梢,大笑道:“瞧见没有,贼人已经被咱们吓退了!就这小小营寨,怎能抵挡大军!”
赤旗帮的营寨其实不小,靠海的一侧墙更是修的颇高,但是放在凌悦眼中,依旧不值一提。这营寨还不如豪强们建的坞堡呢,只要人多必然能攻克。他们可来了近两千人,连船都不用,堆人就能把他们堆死了!
若是如此,要不要试着直接打打呢?凌悦稍一思索,下令道:“先派人上岸,占住了码头。明天各家都派一半的兵力,咱们先打上一场!”
身边子侄讶道:“阿叔,不是说要跟钱氏一起伏击赤旗帮的船队吗?怎么突然要攻打营寨了?”
凌悦哼了一声:“若是咱们抢先打下了营寨,里面的东西还不是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反正敌人的援兵也没到,就这么干等着士气都要散了,还是要先活动一下筋骨。”
这话也有些道理,再说了,凌悦是联军的主事人,众人也要听他的号令。下面人不敢怠慢,立刻派出小船,通知各家,还不忘许下了重赏。
能跟着凌悦出兵的,哪个不是奔着钱来的?这可是赤旗帮在岸上的大营,听说从海上运来的货物都囤积在此处,别的不说,就是破营之后抢一波都不亏啊!因此听到号令,各家二话不说开始选派人手。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盐贩子,谁不是养了一群不要命的凶徒,只要许下好处,肯拼命的大有人在。
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船队才在天彻底黑透前把人送到了岸上,不过忙了一整天,谁还有精力安营扎寨?一群人乱七八糟挤作一团,点起了篝火,凑合着吃了顿饭,就纷纷躺下歇息了。
赵家的船上,赵良眉头紧皱,心中有些忧虑。他也没想到,赤旗帮竟然毫无防备,之前他们不是送过几次信吗?不但说了这次派出的船只兵力,就连凌悦的筹划也套出了七七八八。按道理说赤旗帮怎么也要派些船打上一场啊,就这么被人围了大营,要如何破局?
一旁的族叔眉头紧皱,低声道:“阿良,姓凌的攻打营寨都不叫上咱们,怕是想排挤咱们啊。这下要怎么办?”
赵良一下回过神,咳了声:“无妨,只要不折损人手就行。”
他就是个跟来凑数的,能保住这条船和他们赵家的人就行了,其他还要看兄长的安排。只盼那送信的早已安全抵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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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高的寨墙上,伏波看着下面乱糟糟的敌兵,挑眉道:“这样的乌合之众,现在出兵,估计能一鼓而下。”
坐在双人抬的藤椅上,田昱的脸色不太好看,哼道:“你也别太轻敌了,这些可都是悍不畏死的盐枭,不是毛贼可比的。”
看了田昱一眼,伏波笑而不语。他心情差是可以理解的,这营寨的外墙虽说修了马道,可以供兵士快速移动,但是道比较窄不说,还很陡,轮椅能上来却下不去,这才换了人抬的藤椅。田昱这样的君子,肯定是不爱“以人为畜”的,但是为了更好的勘察敌情,又没法拒绝,心中别扭总是难免。而且他话说得难听,道理却是不差,比起寻常海贼,这些盐贩子在陆地上的战斗力肯定更强,刚刚抵达又是战意最浓的时候,哪怕夜袭也比现在出击要强。
当然,伏波也没打算夜袭。如今大营最重要的还是诱敌,远远不到开打的时候。
她笑了笑:“今夜估计也就这样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好看的。”
田昱看了她一眼,见对方不急不躁,面上也毫无惧色,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她临阵时跟邱大将军真是太像了,一看就是得了真传。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天赋,难怪邱大将军会倾囊相授。
这时候纠结她是男是女已经没意义了,还是要看谋划能不能成。又看了眼远处乱糟糟的营盘,田昱黑着脸让人抬着他,跟着伏波一起下去休息了。
如此一夜相安无事,等到天明,凌悦站在临时搭起的大帐前,哈哈一笑:“看来敌人怯战,不足为惧啊!”
他虽说没学过多少兵法,却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恶战。趁他们没能占住码头时半渡而击,或者趁他们远道而来疲惫不堪时夜间偷袭,才最难防备的。针对这两种可能,凌悦也做了不少准备,还让海船靠近码头,随时可以增兵支援。当然,这也不是他故意要露出破绽,只是手下这群人来路太杂,没法令行禁止,只能冒点风险多加防备。结果赤旗帮连寨门都没开,不是畏战又是什么?如此一来,他的信心就更足了!
又打量了那大营片刻,凌悦提高了音量:“这赤旗帮的兵力都在海上,大营必然空虚,如今咱们抢在了前面,也该试探一番了。还请各位抽出精锐,一同攻城!”
都是盐商,哪个没经过战阵?下面众人轰然叫好,各自派人列队。凌悦也是准备齐全,连攻寨门的撞木都带了,还有不少蒙着牛皮的大盾,只要能让兵士靠近寨门,撞也给它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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