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有三分吹捧,也有七分是货真价实的震惊。若说岸上的大营是朝着城镇方向发展,那么岛上就是彻底的军事壁垒了,光是寨门前的壕沟就让人惊艳,进了营寨,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舍更是前所未见,甚至连街道都做了调整,一看就是为巷战准备的,真是细节里见真章啊!
虽说这些早就有人跟他提起过,但是亲眼所见毕竟不同,也让李牛这个有些营造经验的受益匪浅。夸了一句还不过瘾,李牛忍不住又道:“听闻那新建的医院也厉害的很,伤亡人数都大大减少,回头我也得好好瞧瞧才行!”
伏波微微一笑:“这些还不算什么,等村落建起来了,岛上布局才算完善。回头你好好逛逛,有什么意见只管提。”
李牛心头一凛,立刻清醒过来。这哪是让他提意见,分明是暗示他以后要在岛上常驻一段时间啊!也是,之前孙家在岛上开荒,林家则把渔村都搬过来了,唯有他们李家窝在大营,倒也不是他故意揽权,想让自家人独揽大营,实在是李家擅经商的人更多,初创时能帮上不少忙。可是今后就难说了,孙二郎都已经回东宁了,还有田昱这死瘸子坐镇,李家势必会被压制。而调他来岛上,孙家和林家也就没法独大了,将来铁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唯有共进退才有壮大的可能。
好在这次他机警,把船都带来了,这可是卖力的关键时候,不能懈怠啊。对了,回头他也得想想怎么在岛上开荒分地了,李家也有不少儿郎在船上,迁来些家眷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有家有田有战兵,才算真正在岛上立足啊。
心思一多,李牛反倒不敢多话了,乖乖称是。敲打这么一下,伏波也不再多言,众人很快就到了议事厅,各自落座。
“陆氏为了罗陵岛,已经下了几次狠手,如今凌家除名,钱家退让,消息传递的再怎么神速,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是鞭长莫及了。现在唯一要提防的,就是陆氏派船接应自家船队,不过海上宽广,他们也未必能接的到。”伏波目光环视一周,开口道,“然而即便如此,咱们对上那支远洋船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仗如何打才是关键。”
严远立刻道:“按照陆公子所言,陆氏的远洋船队有一艘千料大船,起码五艘双桅大船,随行小船不知有多少,只这些纸面上的数字,就是个难啃的骨头。”
这是一句大实话,就算赤旗帮大了那么多次仗,经过数轮扩充,如今的双桅船也不过只有四艘,还有一艘跟着林猛去合浦拉货,做诱敌之用了。若是能赶在远洋船队抵达前顺利返航自然最好,可若是遇上最坏的情况,这十来艘的战力也没法算在内了。
然而光是双桅船的数量差还不算什么,真正难对付的,还是那艘千料大船。
李牛摸了摸下巴:“千料船虽大,但是咱们小船多啊,实在不行放火烧它一把!只要能在沉船前搬走尽量多的货物,这一场就值了。”
谁料严远摇了摇头:“千料船往往会在船头包铁,船身蒙皮涂胶,还有防火攻的拒木,就算有十几条火船,也未必能近身。”
这都是常规的操作了,海上不比内河,这种大船包些铜铁,装些防撞击的巨木又算得了什么?火攻这么低级的战术,都是早有防备。
李牛轻嘶一声:“那攀上去抢甲板能行吗?”
船的高度有差距,真是跳板都没法搭,只有攀船着一个法子了。
谁料严远叹了一声:“凡是出海的大船,都要在船身上挂网,上面装满了尖刺,难以攀爬。再说了,那么大的船,弓弩是不会少的,说不定还有巨炮,想要攀爬,跟攻城也相差无几了。”
他是经过大型海战的,更知道这些海上巨船是何等难缠。只要钱花到位了,轻轻松松就能把一艘千料船打造成一座能动的堡垒,哪是能轻易对付的?
这下李牛也没话说了,他虽然跑海的时间很长,但是真没见过这么大的远洋船啊,哪能想到防备会如此厉害。
一旁李来突然道:“那抓小放大呢?宝船咱们对付不了,双桅福船还是能打一打的啊!”
李牛哼了一声:“货肯定都在大船上啊,说不定那些双桅船都是装水装粮食的补给船呢?”
这话有些过了,但是道理没错,真正的宝贝肯定都在最大的船上,不留下这条船,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李来咂了咂嘴:“那就只能尾随跟上,借机发难了。咱们人多,拖也拖死他了!”
严远却不认同:“有千料船压阵,几条双桅船联手,咱们想要破他的阵型都要花一番功夫,谈何尾随?再说了,过了罗陵岛就是番禺,这几天的时间,也未必能拦下他们。”
李牛立刻道:“打也打不过,跟也跟不上,这不成了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了?总不能把他们都骗上岛吧?”
罗陵岛如今在他们手里,伪装成尚未失陷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有陆安这个二当家出面,远洋船上的人傻了才会直接靠岸。就算派人过来交涉,也不会是最大的宝船,多半随便派两条小船先来确认情况,还要亲自看到几位当家,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安排登岛。
眼见没什么好办法了,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帮主身上,伏波也不啰嗦,直接道:“强攻不行,还是得智取。”
在海上,船舶的吨位就是一切。大船能载的兵力、火力都是小船难以企及的,因而海军向来有“船大炮多才是正义”的毛病,也极少会越级挑战远超自己吨位的船只。真硬拼,不说能不能拦下这支船队,好不容易练出的兵恐怕都要打没了,这样的损失,目前赤旗帮还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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