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戴德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伏波笑着对他们道:“这些东西是有大用的,你们只要好生种地,我自不会吝啬。番豆先不说,这些番薯要挑出最甜的做种,何时播种,何时施肥,何时翻收都要记下来,不拘是产量增多,还是甜度增高,都能拿到赏钱。”
这番话更是一群人兴奋无比,放在别处,他们恐怕还不如地里的耕牛金贵,整日辛苦劳作,连肚子都未必能填饱,谁还顾得着旁的。但是现在,有田种,有饭吃,只要精细一点,伺候好了庄稼就行,若是有点心,还能有赏钱拿,这样好的事情,谁不欣喜?
严远却皱了皱眉,低声对伏波道:“番豆能榨油也就罢了,真要拿这么多地来种番薯?这产量也没多少啊,大动干戈怕是不妥。”
虽说收成不差,但是番薯比起芋头真没有太多优势,而且芋头吃了不会涨肚,也不会胃酸,这番薯可就差远了。
“总是一种粮食,能做个添头。而且这玩意听说挺耐旱,在沙地也能种,在南方可能还不显,到了北方就未必了。”伏波想的当然不只是当个添头,红薯这玩意可是灾年能救命的东西,而且窖藏得当的话,还非常耐存。当然,这些优势在南方还没法充分发挥,到了北方就截然不同了。
严远却没被说服:“可这玩意是海外来的,寻常百姓也未必能吃得惯啊。”
一地有一地的习惯,就像南人吃不惯麦,北人吃不惯稻,费这么大力气,就算真捣鼓出一堆番薯,也未必能卖的上价啊。
伏波微微一笑:“番薯要是当粮食拿去卖,肯定卖不上价,但是自家吃就不一样了。咱们可是要养兵的,是粮食就要好好利用。至于口味,我倒是听说过不错的法子。”
挑了几个红薯,伏波走到田边,随意捡了几块石头,搭起了一个土灶,添了几根柴把灶烧热了,再把红薯塞进去,往上盖点炭灰压住了明火。
严远都有些傻了,这番薯不是蒸着吃的吗,或者放在米粥里煮煮也行啊,怎么就开始烤了?然而片刻之后,当那股浓香从土灶里飘出了,这念头立刻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别说是严远了,就连一旁跟着的兵士都口水泛滥,就差肚里咕咕叫了。
不大会儿,红薯就煨好了,伏波扒开灰土,从里面刨出了黑乎乎,热气腾腾的一团,吹了吹就捡起一个,直接扔给了严远。
严远接倒是接住了,然而这玩意跟个碳球似得,烧手的厉害,真是捧也不是,扔也不是。他只能边吹边翻个,半天都没吃进嘴里,倒是让香气散的更远了。
伏波差点没笑出声,稍微晾了晾才掰开了一个小的,一口咬了上去。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虽说不是特别的甜,但是那种记忆中的味道还是直接涌了上来。
带着弯弯笑眼,她问道:“怎么样,吃起来还不错吧?”
红薯这玩意,窖藏的越久,甜度就越高,而它最特别的也是这股子甜味。在古代,甜味就是一种奢侈品,寻常人家吃不到糖,吃一块甜丝丝的红薯不也挺好?也许培育出真正的上好品种还需要时间,但只要有了,她就有信心卖出去,推广开来。
看着那鼻尖上沾着灰土,笑得一派开怀的人,严远愣住了。这一刻,哪怕是穿着男装,他也能清晰的认知到,这是个年轻女子。再怎么心思缜密,胆魄过人,她依旧有着女性化的那一面,会如花朵一样绽放。
心头一突,严远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掰开一块红薯,直接塞进了嘴里。是香是甜他没尝出,只觉那一口跟火一样,直接烧到了肚腹之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太阳高高悬在天顶,待在外面上,就算有海风也能热的人满身大汗,饶是如此,还有一群人拼了命在沙滩上奔来跑去。
“快快快!别停下!都跑起来!输了的都给老子去扫茅坑去!”
教头这么一吆喝,那群兵崽子跑的更快了。若只是单纯的跑步,兴许还没这么费尽,可是一连串的布置真是让人牙根痒痒。跑上三五百步,就要连续翻过好几个丈余高的舷墙,再踩着半尺宽的木板急冲向前,随后顺着渔网子爬上两丈高的台子,拽着跟绳索一口气滑下来。
这一套下来,真是险之又险,一个不好就要栽进沙堆里。好在附近的沙滩都是松过的,摔下来也死不了,否则都不知要伤多少人了。
如此折腾人的练法,却没一个抱怨的,因为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选锋”,是千里挑一,能攻城陷阵的好男儿。帮主之前在林家训练出了这么一支队伍,那可是走到哪儿都能当心腹的亲兵,可让人羡慕了。如今要操练新人,谁肯错过这样的良机?就是严头目最近发了疯,原本就够要命的操练,竟然还能更狠几分,真是让人叫苦不迭。
然而当这群小子敢怒不敢言,跟被狗逐一样遍地跑时,罪魁祸首却一脸肃然的站在边上,皱眉想着心事。
那可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军门遗孤,也是能让他心愉诚服,可以效死的首领。不论是哪一重身份,都不该让他生出遐思才对,怎么就脑子一抽,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没错,她是个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但是要嫁也该遵从军门的遗命嫁给徐小将军,哪有监守自盗的道理?!
满心懊恼,一肚子自责,弄得严远浑身都难受。然而想得越多,那弯弯的笑眼就越挥之不去。原本习惯的相处,此刻都别扭了起来,让他有种挥之不去的尴尬。当然,说起正事倒没问题,可是平日里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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