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陆俭不由自主就松了口气,看来她对那姓徐的也没多在乎。不过这些小心思可不会显在面上,他正色道:“你也不必忧心,过几日番禺那边还会传来消息,到时候谋定而后动即可……”
陆俭是把自己摆在了消息灵通,可以依靠的一方,谁料根本不用“几日”,当天下午,林猛就从东宁大营赶了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当真是卫所里传出的风声?”听到林猛的汇报,伏波眉头紧皱,既然陆俭能通过蛛丝马迹猜出她的身份,其他人就未必不能。然而消息从哪儿来都不奇怪,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就是东门卫所。
东门可是赤旗帮的领地,盐场的卫所更是跟他们关系密切,一起走私发财。这可是真正的唇齿相依,刘指挥使就算是贪功,恐怕也不敢冒然行事。功劳再大,能有命重要吗?
林猛立刻道:“千真万确,还是赵头目带来的消息,而且此事恐怕已经传去番禺了!”
这也太快了,伏波冷笑一声:“那多半是宁负搞的鬼了。”
有能力,有动机,符合一切先决条件,又恨不得让赤旗帮死的,只有鬼书生一人。她原以为宁负只是逃之夭夭,谁料临走时还扔了这么一颗雷。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只是略一思量,伏波就摇了摇头,多半是没猜到,要不怎么会只说“残部”?她这个邱大将军遗孤,才是朝廷真正不得不除的余孽。
见帮主这副神情,林猛迟疑道:“要不要找人散布些风声?”
谁也不知朝廷会如何反应,然而此时一旦闹起来,人心都要散了。毕竟他们可是刚刚折损了船队,还有大军远征未归。也不知道严头目那边有没有受到飓风影响,要是出个岔子,那才是万劫不复。
“不必。”伏波答的极为干脆,“既然是宁负搞得鬼,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暗手。如今刚刚扛过飓风,倒是个收拢人心,鉴别敌友的好机会。”
跟联军开战之前,才是赤旗帮最为虚弱的时候。而现在,附近大小势力可以说一扫而空,赤旗帮的威名算是彻彻底底打出来了,恐怕没多人敢来撩虎须,就算想要动作,也要等到官兵出手才行。
而官兵会不会出手,又能召集多少兵力,此时还是个未知数。真到了跟朝廷干仗的时候,只靠赤旗帮可不够,还得拉上更多的盟友才行。
略一思索,伏波就道:“派人去番禺传信,让钟平盯着点官军的动向。还有闽州那边,也派人去探探消息,若是打完了,务必要请沈帮主来罗陵岛做客。”
林猛一听就懂了,也稍稍放下了心。既然帮主都这么说了,肯定还是有些把握的,只盼那几方势力能安安稳稳,挨到严远带兵归来吧。
第一百八十章
“东翁!东翁!卫所那边传来消息了……”
大清早的,师爷就急急跑了过来,倒是把曹县令吓了一跳:“怎么着?可是番禺那边要发兵了?”
最近东宁海边可是打的热闹,听说还有联军跑去围攻罗陵岛,曹县令当真是寝食难安,要不是那姓孙的头目还在县里待着,几家作坊也安安稳稳开着工,说不定他都要弃官而逃了呢。
结果一阵飓风过后,情势倒是有了变化,不说围攻赤旗帮大营的人走了,听闻罗陵岛那边也来了个大胜。也直到此时,曹县令才知道水师也派了船前来,还闹了个全军覆没。这下曹县令心里头简直五味杂陈,一边觉得赤旗帮实在是厉害,他没跟错人,一边又怕番禺那边大发雷霆,若是朝廷真来剿匪,他该如何是好?
因而羊师爷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报信,他这心倒是先虚了。
羊师爷赶紧道:“不是发兵,是一则传闻,有人说那赤旗帮乃是邱大将军余孽……”
曹县令脸色都变了:“刘大人知道此事了?”
赤旗帮有没有邱大将军余孽,当然有啊!曹县令可是清楚,如今在东宁坐镇的那位田先生,正是原先关在番禺大牢里的死囚田昱。可自己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盐场的刘指挥使都知道了,岂不万事皆休?
见自家东主受惊,羊师爷哪能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东翁莫慌,刘大人肯给咱们递消息,可不是坏事啊!”
“啊?”曹县令一脸茫然,没听明白,临近卫所的人都知道了,还能不是坏事?
若不是气氛不对,羊师爷都恨不得羽扇轻挥,摆个指点江山的模样了:“东翁你想啊,若是刘大人真对咱们有意见,哪还会私下知会?而且只说传闻,却不来追根问底,这不就是想借咱们的嘴跟赤旗帮通风报信嘛!”
还能这么讲?曹县令张了张嘴,哆嗦着道:“可是卫所的人都知道了,上面哪有不知的道理,万一朝廷派大军前来呢?”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啊,不说邱大将军是以谋逆论处的,那田昱也是朝廷钦定的死囚,跟着一群反贼混,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羊师爷却连连摇头:“邱大将军那事儿,还不知藏着多少猫腻呢,哪有人真信他通匪?再说了,现在贼寇横行,到处都是乱兵,剿匪都来不及呢,又能抽调多少兵马来打赤旗帮?都胜了一场了,这要是再来一场大胜,赤旗帮可就要称霸南海了,到时候跟着不也能喝口汤?东翁,你可别忘了熙庆年的旧事啊……”
曹县令一个激灵,熙庆年有什么旧事?不就是一个海上大豪竟然和一地知府里外勾结,手下一州之地,三五个大县,连卫所都乖乖听命。后来事发,朝廷派兵去打,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一走了之。这是多大的排场,多大的动静,难不成羊师爷认为赤旗帮也能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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