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大人想的是好,底下却有人不消停。话音刚落,一个大鹏卫来的千总就道:“末将听说赤贼在东宁也有营寨啊,难道不讨吗?”
王翎冷冰冰看了他一眼:“东宁乃是罗庆府辖地,知府尚且不知有匪,你就知晓了?这次吾等旨在剿灭海上贼寇,切不能做杀良冒功,攻打渔村之事!”
他会不知道东宁有古怪吗?然而紧挨着的东门卫所都不置一言,他要是贸贸然跑过去,还不知坏了谁家的好事呢。海上的贼寇,杀就杀了,岸上有主的狗可不能乱打。这群人,明摆着是想给自己添乱,等回头都给派出去,让他们到沿途小岛上扫荡,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徐显荣面色阴沉,几次想要开口,最后统统都憋了回去。王翎把他提出监牢,是要他做个安抚人心的摆设,而不是真正想用他的才能。若是这时候提出异议,说不定手下那点兵也要被夺了。如今这一仗究竟如何对他已经不再重要,救出邱小姐才是关键!
也是不知邱小姐是被关在岛上,还是跟着海盗们一起上了船,只能等开战之后在做打算了。
不管徐显荣怎么想,王翎还是意气风发的率军启航。因为船队太过庞大,又要追求“稳妥”,故而走的极慢,沿途每靠近一处岛屿,就要留下十来条船,美其名曰是清扫协防,实则很是派出了些其他卫所借调来的将官,让他们少在跟前碍眼。
当然,这些许的分兵对于大军而言也不算什么,如此多的官船,岂是区区海贼能敌的?
也不知是被官军的规模吓到了,还是赤旗帮有意避其锋芒,这一路都没遇上阻挡,一直到乌猿岛附近,才碰上了一直船队。
“大小船只五十余条,这怕不是下了血本了,看来贼人是想逃啊。”王翎听到信报,只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就派偏师拦上一拦,咱们直扑罗陵岛,打他个措手不及!”
乌猿岛也算是罗陵岛的门户了,在这里布下一支兵马,多半是为了吸引大军的注意,给其他贼匪撤退的时间。攻占罗陵岛可是这次大战的目标之一,绝不能被这小小的诱饵阻扰,只要派偏师拦一拦即可。
徐显荣忍不住上前一步:“镇台,大战之前岂能分兵?敌人既然在乌猿岛安排了人马,不如先吃下这一支,再攻罗陵岛不迟!”
他可是亲自和赤旗帮交过手的,也清楚敌人的实力。能数次以少胜多,把那伙海商打的狼狈逃窜,又能跟占据火力优势的自己打个难解难分,这是多强的战力?说是邱大将军的旧部,徐显荣都不觉得奇怪。更可怕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接舷战时那群贼兵堪称悍勇,连官军都不能敌。
面对这样的强敌,攻不攻岛都是次要了,必须绞杀对方所有的船队才行。大战之前,派这么一支人马守在乌猿岛,想也是有预谋的,哪能随了他们的意思就此分兵?
王翎面色一沉:“我军兵力胜它数倍,徐参将还如此畏首畏尾,可是怯战?”
怯战的大帽子扣下来,是能临阵扒了他的官衣,徐显荣忍住怒意,低头道:“末将不敢,只是兵临敌境,又是海上,不得不防敌人使计。”
见他犹自嘴硬,王翎心底也泛起了嘀咕,徐显荣为人如何先不说,带兵的本事还是可以的,他都如此坚持,万一真被料中了呢?
然而沉吟片刻后,王翎还是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拦截这股贼兵吧,大军随我前往罗陵岛。”
不管这群海盗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如今兵少却是实实在在的。同样是分兵,只要他能保持兵力上的优势,就不惧敌人的阴谋。再说了,大海广阔,若是遇上不妥,撤兵就是了,敌人还能拦住他们吗?
徐显荣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劝不动了,不过能独领一支人马也不错,这可是五六十条敌船,按照王翎的脾性,肯定是要留下更多兵力的,到时候不论是遇上什么情形,都有转圜的余地。
没怎么迟疑,官军干脆利落的分出了偏师,前去对付拦截的人马,大队则浩浩荡荡,继续朝罗陵岛而去。
“头儿,官军果真分兵了!”一群人看着远处的船队,人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们不中计,现在终于分出了兵马,还真让人松了口气。
严远却没有掉以轻心:“偏师领军的兴许是个厉害人物,咱们得小心些。”
他可是知道,徐小将军也跟着官军出战了。这样的代罪之身,恐怕捞不到什么领兵的机会,现在突然分兵,倒是有可能充作偏师主帅。当然,就算不是徐显荣,他也不会掉以轻心,想要以少胜多,每一环都得小心谨慎才行。
“全都扬帆,先跟他们拉开距离!”不再迟疑,严远高声下领道,船上人立刻忙碌了起来,旗语连闪,传递起了消息。
扔下小半人马,王翎可就没什么顾虑了,立刻让船队加速,朝着罗陵岛而去。两岛之间毕竟还半日距离,等到抵达罗陵岛附近,天都已经黑了。
这可是敌营所在,就算有海图,也不能冒冒失失闯进去,王翎命令各船下锚,就地休整。为了防备敌人趁夜偷袭,他还安排了一圈巡哨,防备有敌船前来。
然而一夜过去,附近根本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瞧见。待到天光大亮,哨探匆匆传来了讯息。
“罗陵岛附近没有敌船?”听到这消息,王翎的眉头都皱起了来。难不成贼人早就逃了,面前的只不过是个空岛?可若是空岛,何必还在乌猿岛留下伏兵?若只是为了分兵,似乎也有些不对,况且之前不是还有消息,说是在岛上隐隐看到了大船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