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远,传讯实在不便,这要是敌人没回去,他们就只能跑去接应严远了。到时候能不能打垮偏师且不论,万一官军又掉头回来,那才是被堵个正着。
伏波轻笑一声:“若是他不曾分兵,一路飞驰直奔罗陵岛,我可能还会顾忌一二,现在这般走到一处就扔下些人马,实在不像是个有胆量的。现在骤然落入陷阱,估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集结兵力,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官军的领军之人,还真是符合她打听到的消息,好大喜功,还刚愎自用。这样的大军,挟裹而来,就算沿途安置多少伏兵也没有用处,他还要一点点分兵,不是为了排除异己,就是一心想求个稳妥。
现在被迫分了兵,还被一场伏击打晕了头,心生惶恐也是自然。这种时候,不正是拦路偷袭的最佳时机吗?
“命令全军满帆,尽快赶往乌猿岛。一定要在半途截到人,且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不再啰嗦,伏波干脆下令。
在她的命令下,早已摩拳擦掌的兵将立刻行动起来,几十艘船齐齐转向,斜切两岛之间的航道,如今比拼的就只有船速了,而风向上,他们是占优的!
各厢人马都按照自己的计划飞快行动,位于乌猿岛边上对峙的两军则陷入了僵持。倒不是徐显荣不愿打,实在是对面的敌人油盐不进,难缠的厉害,而他这边又有王翎派来压阵的副手,就算想用计策,也难以施展。
“徐将军,右军那边传来讯息,说要分兵包抄敌人。”
站在船头,徐显荣就跟没听到信报一般,只一言不发遥望敌船。那支船队的打法,跟之前领兵之人的略有不同,之前他埋伏的那支船队,为将者机敏灵动,颇有惊人之举,连他都数次没能反应过来。而现在这支船队,用兵称得上稳健,哪怕接战也能很快脱身,却又从未真正远离,作为诱饵可称得上绝佳了。至少在他看来,领右军的那个千总已经上钩了,这不都想分兵包抄,一举歼灭敌人了。
然而也正因此,让徐显荣确定了一件事,敌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应该放在了王翎统帅的中军之上。若是真打算吞掉他们这支偏师,昨夜就该有动作,结果到了今天还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模样,而且露出了疲态破绽,这是铁了心想要吊住他们了。
官船上有炮,以少胜多根本就没可能,剩下的还能是什么?
不再犹豫,徐显荣道:“通知右军,敌人有诈,尽快收兵支援中军。”
这命令一下,他身边的众人都是一怔,然而主官下了命令,谁又敢不从呢?只能匆匆传递旗语去了。
只是徐显荣想的明白,率领右军的千总却不答应,都快把敌人赶进包围圈了,突然撤退算怎么回事?姓徐的不想戴罪立功,他可不愿放弃功劳。一时间,两翼的官军竟然起了龃龉,配合都不顺畅了。
而这,也被远处的敌人看在了眼里。
“严大哥,那边瞧着像是出了乱子啊!”有人低声嘀咕道。
连手下人都看出来了,严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眉头紧皱,他道:“说不定有人看出了端倪。”
打了差不多一天,严远也瞧出官军的水准了。右军是真的不行,轻轻松松就能被他牵着走,左军的领兵者却是个好手,用兵大开大合,锋芒毕露,若不是自己谨慎,有一次都险些被围住了。这种水准的将领,番禺又能有几个?然而对手越是厉害,他就越要拖得久些。只有吊住敌人偏师,打伏击战才有可能。
听他这么说,手下有些急了:“那他们岂不是要逃?咱们再凑过去打一打?我瞧着右军空虚,可以一试……”
严远干脆的摇了摇头:“若是此刻进攻,官兵必然会死死咬住咱们,那时就危险了。”
他可不认为徐显荣会怎么轻易放过这破绽,到时候打蛇不成反被咬就糟了。
略一思量,严远道:“挂上之前准备好的帅旗,绕行返回乌猿岛。”
他的使命只是钩住敌人,而让人上钩的,可不仅仅只有这支船队。
官军那边,已经弄得有些僵了。严格来说,左右两军官职不分上下,王翎给了徐显荣统兵之权,又给了自己亲信监督之责,结果一同御敌还好,碰上两边主将意见不一,就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
然而谁也不服谁,有些僵住的时候,突然有人报信:“徐将军,对面敌船挂起来帅旗!”
“谁的旗?”徐显荣心头咯噔一下,突然有不祥预感。
“是,是邱大将军的旗……”那人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番禺的水军,哪个不认识那面旗啊!
徐显荣一怔,噔噔两步就冲上了船尾的望楼,举目远眺。果真,在敌船上,升起了一面大旗,上书正是“镇海大将军”几字。虽然隔得远,样式有些瞧不清楚,然而其上内容真是刺目无比。
贼子好胆!徐显荣的双手死死攥在了船舷之上,差点把木头掰折一块。这面旗子,也是谁都能打的?对面的到底是谁?身为大将军旧部,也敢拿这旗来招摇撞骗!
“将军,敌人似乎要撤了,咱们怎么办?”手下低声道。
深深吸了两口气,徐显荣道:“追!他们要往乌猿岛回撤,堵住这伙贼人的去路!”
这并非意气用事,当邱大将军的旗帜打出时,就是对官军的震慑和挑衅。如果这时候放着不管,士气必然大大折损,唯有抓住敌人,剿灭那群冒用大将军名号的贼匪,才能重新凝聚军心。正巧右军也不愿撤,那他也就不用保留了,狠狠打上一场,尽快结束战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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