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骂到了邱大将军身上,然而此刻,徐显荣却觉得无所谓了。不论他有多不喜欢邱月华那番偏激的言语,有一点却是对的,邱大将军的身后名,青史自有评断。
见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也不想再说的模样,王翎心中真是恼怒异常。可是事到如今,发火也不顶用了,怎么应对这群凶残狡诈的贼匪才是关键。
若是能让人独领一军,挡住赤旗帮的人马,容他们徐徐撤退就好了。王翎不由自主看向徐显荣,然而下一刻,他在心底冷哼一声。这家伙独自前往敌舰,还不知道究竟谈了些什么,要是把殿后的兵马给他,说不定就领人降贼了呢?
不对!王翎悚然一惊,高声道:“本官派你前往敌营,是为了说降招安,你却连正使都不顾,私下跟贼匪勾连。来人,先把他压下去,好生看管!”
徐显荣这样的人,别的不说,带兵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是不把他关起来,谁知道等会大战时会闹出什么乱子。万一来个里应外合,那才是防不胜防,让人性命不保呢。
立刻有人冲了上了,而这次,徐显荣根本没有闪躲,被人死死按着,押回了原本的牢笼。在想明白邱小姐让他独自登船的目的后,他就猜到会有此结果。若不能为己所用,自然就是敌人了,还有什么交情可言?他曾想过与那些从贼的人割袍断义,对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呢?
好在,王翎未曾搜他的身,徐显荣缩在角落里,轻轻按了按胸口。方才离开时,他昏昏沉沉,忘了把那封遗书还给月华,对方也没有开口索要。此刻,那沾泪的纸页正贴肉放在他怀中。这是邱小姐留下的后手,还是如她所言,单纯的“物归原主”?徐显荣猜不透,也不想再猜了。
王翎蠢归蠢,但是有一点并未说错,如果赤旗帮太过厉害,朝廷恐怕真会再次招安。而那句“区区总兵的承诺,还算不得数”,究竟只是冷嘲热讽,还是对那些昏庸怯懦的朝廷大员们扔出的诱饵?
只要有一分招安的可能,朝廷对于邱大将军的旧部就不会赶尽杀绝。若他能安安稳稳回到番禺,多半也是降罪责罚,一路贬到边陲吧?若是运气差些,直接被冤杀也不无可能。
这片海,他怕是再也瞧不见了。
疲惫的靠在了墙上,徐显荣闭上了嘴,也不再管外面的动静。
处置了一个隐患,王翎面对的局面却未曾改变,而且要命的是,敌军竟然开始了动作,似乎要打过来了。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拦路虎,冲出重围呢?
王翎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这才招来了属下们:“如今贼人不肯归顺,又挡住了咱们的归途。想要硬冲过去,实在千难万难。番禺告急,咱们又耽搁不起,既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绕道而行。”
这,这也行?下面将领又是一阵目瞪口呆,明明大军在握,直接全军突进不就行了?折损肯定会有,但是未必冲不过去啊。
察觉了众人心思,王翎冷哼一声:“你们可是想正面迎战?糊涂!如今各卫所,乃至番禺城才是吾等该惦念的,一旦被敌军缠住,拖个三五日,说不定岸上就是一片焦土了,到时候谁能付得起责任?还不如兵分两路,咱们的船毕竟多些,敌人一旦也跟着分了兵,想要拦住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有些道理,可是有人颤巍巍道:“若是敌军不分兵呢?他们的人马,可就跟咱们相差无几了啊。”
王翎深深叹了口气:“如若不分兵,他们不就只能拦住一边的人马,另一支大可先回去救援啊。”
那被拦住的人还能不能活命了?有些人脸都绿了,王翎却豪迈的一挥手:“本官愿与诸君共进退,两边船队都挂帅旗,让敌军难以分辨。若是贼兵追上了我这边的人马,本官便同他们殊死一搏,为尔等挣出些时间。”
这话当真说的漂亮,也难得让底下的将士有了些士气。毕竟番禺的的确确危如累卵,若是担上了失土的罪名,谁都落不到好。现在分兵,起码也有一半人能逃出去,都挂帅旗,那群海贼会追谁也说不准,亦或者跟着他们分兵,如此一来,官军船多,占的优势自然也就更大了。
有了这股同仇敌忾的心气儿,下面人马立刻动了起来,王翎特别把自己的僚舰放到了分出的左军中,这船跟旗舰相差无几,都挂上帅旗,就更难分辨了。
这一番安排做下来,看似公允无比,还说什么要跟兵士们同进退,可是王翎哪会真不给自己加些筹码?他领的右军中,大船还是更多一些,炮也不少,万一真倒了血霉被贼兵咬住,还能有些自保之力。当然,真正关紧的还是两支人马撤退的航路,他打算冒点险,绕道返回。在那群贼人看来,他这个大军统帅肯定想要抄近道,说不定就误会了呢?
唉,如今也没更好的法子了,只能搏一搏了。
一切准备妥当,两队人马不再停留,自中军一分为二,朝着不同的方向航去。这出奇的举动,也被伏波等人看在眼中。
“官军还真是无胆啊……”连李牛都感慨起来,那么多船,直接冲阵不就完事了,还要来个分兵,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不过敌人犯傻,他可不会。
“帮主,不如咱们也分兵,直接追上去!”李牛立刻请战。一旦分兵,就要有人主持一军,不是他就是严远,肯定还是要争个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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