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声接连不休,就像是往锅里下饺子一般,然而海面可不是汤锅,船挨得这么近,跌下去兴许就要送命。
一条窄窄的木板,此刻已经成了阴阳两隔的界限,冲上去,砍瓜切菜,冲不上,下海喂鱼。
面对密密麻麻,不断冲来的敌人,孙五一刻也不敢停手,没人敢的,他们这条船两面被围,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这一条线守不住,甲板就要沦陷了!
他们快扛不住了!敌人怎么如此多,如此凶猛?除了他们这些老兵,中军已经没有多少船了,整个船队都开始分散,再过两天恐怕都要被敌军拆开吞掉了。
然而他不愿意退,因为帮主说过,胜负就在这两日,撑住了就是生,撑不住就是死。
他是信帮主的,也信帮中的大小头目,可是他们说的援兵,到底何时会来?
正杀的满眼通红,一阵刺耳的锣声,突然传遍了海上,那些杀喊不休的海盗们似乎察觉了什么,竟然不约而同的开始收缩。没了强敌,没了杀敌的重压,孙五撑着矛,站在原地狠狠喘着气。
长鲸贼退兵了?为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身边有人喊了起来:“是官船!是官军来了!”
他们可是跟官军打过仗的,更杀了不知多少朝廷将兵,然而此刻看到官船,不少人愣了片刻后,突然齐齐欢呼出声。帮主没说慌,他们的援兵到了!
孙五猛然抬头,看到了远方那些挂着水师大旗的战船,他扔掉了那染血的矛,也举高双手,大笑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虽说都督府下了调令,但前期准备也要花时间不是?况且去的早了,还不知两帮打成什么样呢,自然要等战事正酣,再雷霆一击,方才能竟全功啊。
因而整整拖了三天,大批的官船才出了海港,孔慕天也没敢亲自上阵,而是派心腹周弥带兵,还千叮咛万嘱咐,可以大张旗鼓,但不能操切行事,要看清楚了两边局势再动手。
上峰都下令了,周弥哪敢违背?一百多条战船,硬是摆出了三百条的架势,浩浩荡荡,却也谨小慎微的往海贼交战的乌猿岛而去。
按理说,官军出动,海面上的大小贼船应当闻风而逃才是,然而驶出番禺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开始有商船偷偷摸摸跟了上来,前后都有,也不靠近,也不开打,只是远远跟在官船周遭。
这就让周弥有些摸不到头脑了,难不成这些商船都是往合浦去的,害怕被海贼偷袭,才来搭个顺风船?然而再怎么心里嘀咕,长鲸帮的影子都没见着呢,总不能半途而废,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原本就忐忑的心情,此刻更是难熬了,又行了一天的船,当见到长鲸帮船队的后军时,周弥都还没下令呢,骤然生变!就见那大大小小的商船突然就换了旗号,个个都挂上了红旗,蜂拥着往战场扑去。
这可把船上官兵都吓到了,有个副将一头冷汗道:“这,这都是赤旗帮的船?既然跟在咱们身边,之前为何不开火呢?”
“你是不是傻?”周弥听到这话,差点破口大骂,“这分明赤贼借咱们的势啊!跟着赤旗帮的船一起抵达阵前,长鲸帮自然会把咱们也当成敌人!”
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那副将也是目瞪口呆:“可咱们原本不就是来打长鲸贼的吗?”
没错,他们原本就是奉命来剿匪的,但是奉命也有奉命的打法,比如只是威逼在侧,摇旗呐喊,让两边都弄不明白他们的来意。如此一来,谁也不会发兵先打他们,不就能保存实力了吗?
然而好好的计划,此刻却是用不成了。这么多赤旗帮的船跟在身边,人人都会觉得他们是来帮那群赤贼的,长鲸帮肯定也不会对他们留手了。
恨得牙痒,然而事已至此,再懊恼也来不及了,周弥只得下令道:“摆好船阵,咱们慢慢压过去,不可被卷入战局。”
现在他也只能压低航速,摆出一副威逼的架势了。只盼长鲸帮吃不住吓,早早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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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敌军,确实吓到了长鲸帮众人,许黑更是勃然大怒:“官兵不是得对付番禺之围,没工夫来这边搅事吗?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船!”
之前宁负明明说好的,安排了人手攻打番禺,让水师无暇他顾。怎么才几天工夫,人家就出兵了?还有那么多挂着赤旗的商船,他们之前不是匆匆逃走了吗?
然而事到如今,谁还能猜不到呢,有心腹立刻道:“怕是番禺生变了,将军,咱们这是要被围了!”
若是提前几天出现这情况,他们还能从容退走,然而连续几天优势占尽,他们冲的太靠前了,已经跟赤旗帮搅在了一起,如今就算想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将军,那群番子和青凤帮的人马说不好也等在前面呢,若是三面被围,咱们可逃不出去了!”有人都急了,高声叫道。
这话戳到了许黑心底,如今他们可是被夹在了中间,若是罗陵岛方面还藏着一支奇兵,那三面都是敌人了,可是大大的不妙。宁负之前说是要引出埋伏,可是东宁都打了几天了,也没见到番船的影子。这是误判了情势,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许黑起身道:“派人去东宁,把军师接回来!咱们先后撤一二,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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