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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在这里陷入绝境,他也不能把命平白送出去,他甚至都不必击败敌人,只需挡住追击,避免腹背受敌。
    而他面对的,是如当年一样强悍的水军,是如当年一样节奏的战鼓,是当年那位不败战神的遗孤,可他身边却没了可以依仗的军师。
    宁负逃了,他是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吗?
    胆气一旦被打压,战事就结束了。位于中军的旗舰不知不觉开始后撤,而帅旗退后时,就谈不上军心士气了。
    原本还在拼死作战的海盗们,突然就崩成了一团散沙,开始退后,开始掉头,没谁肯死战不退。没有好处的事情,谁能坚持呢?打劫不成,换一个地方就是了。
    而这溃败来的如此突然,如此迅猛,犹如退潮时卷落的泥沙。赤旗帮的口袋阵虽然摆的不错,却也网不住四散而逃的敌人。
    许黑的确是逃命的好手,当放弃手下船队后,他的精锐也足够冲出重围。只可惜,还没等松一口气,战鼓和号角又响了起来,一支浩浩荡荡,挂着青旗的船队出现在了前方。
    那是青凤帮的大军。
    伏波笑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会抓时机。”
    他们出现在这里,琼州岛的战斗定然已经结束,恐怕西塞的舰队也安然通过。而没有阻截那队分出的兵马,反倒回头帮他们拦截敌军,这是猜到了许黑在这边吗?
    若是没了“黑须鲸”这个大当家,庞大的长鲸帮恐怕就要四分五裂,各立山头了。他们会拼死争抢曾经的地盘,跟西塞人争夺海峡,哪还有精力管别的。这南海的归属,再无异议。
    这一仗,总算是打完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溃军之际遇上两面夹击,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悬念,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饶是长鲸帮拼尽了力气,逃出重围的船只也没多少。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许黑这个大头目生死不知,毕竟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属于话本里的传奇故事,陆地尚且难以做到,海上就更别提了。不过他的生死也不重要了,一个丢掉了精锐的海盗头子,活着恐怕还不如死了干净。
    干脆利落的打扫了战场,让伤员和受损的船只返航,伏波却没有停下脚步,还要继续前行。这也是为了威逼剩下的长鲸残部,让他们没法在琼州岛立足。理所应当,青凤帮也要随行,以壮声势。
    不过仗还没打完,沈凤就丢下自家船队,大摇大摆上了伏波的旗舰。
    “没想到这一仗胜的如此轻松,你是怎么想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的?”比起之前惨兮兮的伤重模样,沈凤的气色好了许多,神态更是轻松自在,穿着一身锦衣,越发显得花枝招展起来。不过比起卖弄的姿态,他问出的话恐怕才是关键。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我不过是给那些人指了条路。”伏波并没有隐瞒,实际上,在合浦和琼州的信仰渗透,才是这一战真正的关键所在。
    当那群珠民不愿千里来投时,伏波就知道沿海民众遭受的压力抵达了顶点,想要引燃,不过只需要一把火罢了。而琼州原本就是一个朝廷管辖里不够牢固的岛屿,当长鲸帮贸然介入,并且跟官府做了掌控权的转移后,这些压力势必也要发泄在他们身上。
    那些改信镇海将军的长鲸帮众只是表象,其下隐藏的是无数被希望和渴求煽动的劳苦大众,只是这些人从来不在上位者眼中,跟不会被一群海盗放在眼里。
    “这句倒是比替天行道还要张狂。”沈凤笑了出来,“只是光凭这个还不够吧?说动了番子还不算,连官军也能说动,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这句话看似夸赞,实则是试探她对于朝廷的态度。恐怕在沈凤眼里,她这个跟朝廷有血海深仇,还切切实实造了反的大海盗,是不可能轻易改变态度,投靠朝廷的。那请来官军这件事,就十分值得深究了。
    面对沈凤藏而不露的问题,伏波淡淡道:“如果长鲸帮只是大海盗,我恐怕还真没什么法子。偏偏他们受了朝廷册封,情势就大大不同了。”
    沈凤一下就来了精神:“有什么不同?投了朝廷,难道不是依仗吗?”
    “用的好,自然是依仗,但用不好,反倒会成了负累。”伏波看了他一眼,“其中关窍你自然想不到,我身边却有人能想得到。”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见知障,官匪一家在海边是常有的事情,被大世族扶持的海盗更是层出不穷,然而再怎么亲密无间,合作愉快,官和匪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份,他们在对待朝廷的态度上更是天差地别的,尤其是这种中枢掌控力衰退,眼瞅着要天下大乱的节骨眼上。
    因此当长鲸帮延用以往的法子横冲直撞时,就会激起官场意志的强烈反弹,这其中的微妙,沈凤也未必能想清楚。可是伏波能,她身边的人也能。
    虽说一个个悖逆了过往的身份,但严远曾领过参将衔,田昱曾任过一地县令,陆俭更是世家大族出身,还有个混到了吏部侍郎这种副部级高官的亲爹。他们对官场的了解,可是远胜于这群海盗的,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才能顺理成章的达成。
    可以说,当长鲸帮得罪了整个番禺的海商群体,而赤旗帮又把他们尽数笼络时,一切就有了定论。而这跟朝廷,其实没多大的关系,她是不是愿意接受招降,也就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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