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马屁似乎没拍到点上,伏波突然道:“之前长鲸贼来犯时,没能拦住鬼书生,却是我心头憾事。”
这话说的平淡,却让赵普脊背一下绷紧了,小心道:“是属下顾虑太多,没能尽快发兵,还请帮主责罚。”
当时赵普的确是协防东宁的生力军,然而害怕长鲸帮安排了援军,他在用兵的时候过于小心了,没有在贼人攻打县城时动手,而是选择在对方匆忙撤军时进行拦阻。然而谁能想到,区区一场袭扰,也会派长鲸帮的二当家前来,这下可就背上了纵敌的过错。
并没有怪罪,伏波只是叹了口气:“宁负与我有仇,如今又仓皇出逃,以后怕是还有算计。”
在审讯过俘虏后,她已经搞清楚了当时的状况。宁负这家伙先是提意攻打东宁,随后又在贼兵四处劫掠时独自逃了,也正因此,才让长鲸帮方寸大乱,出现了溃败。这是猜到了她在琼州的布置吗?然而不论怎么说,宁负终归是逃了,还放弃了整个长鲸帮,以及跟长鲸帮有关系的海上力量。若是想报这个仇,他就只能利用山贼乱兵了,不论是为了赤旗帮还是为了东宁,她都要早做打算。
而民团,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叹完,她转过了头,定定看向赵普:“我最近准备在东宁、东门两地设置民团,可能会抽调不少盐农,你这边可有问题?”
赵普连忙道:“既然盐池已经建成,这边的确不用那么多人手了,帮主尽管安排。”
盐池晒盐可比煮盐要节省人力,何况他们已经归属赤旗帮,不能再驯养大量家兵,更不会抓着人不放。
伏波却道:“只是盐农还不够,你们这些盐商向来是打仗的好手,只是太过轻剽,若是能编练一二,倒也可以作为民团的主力。”
赵普浑身一个激灵,这是要收编东门的私盐贩子吗?若是早两个月,这事儿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然而现如今南海已经没有比赤旗帮更大的势力了,想要不被扒皮抽筋,就只能乖乖听人差遣,何况他本就是赤旗帮人。
“帮主不嫌弃我等粗鄙,自当尽犬马之力。”赵普深深垂下了头,恭顺答道。
“你是个聪明人,也有看人的眼光,这些就交给你处置了。将来民团之中,定然也有你的位置。”伏波坦然道。
赵普的确是个可用的人才,更难得脑子清楚,知道分寸,可以往军事人才上培养。不过民团不能交给他,这该是个更庞大的群体,主力屯田,半耕半战,涵盖了东宁三姓和东门盐商,在诸多势力间达到平衡。
军中向来是山头林立的,而当那些莽汉们骤然执掌武力,生出什么样的心思都不奇怪。因此牢牢拉住缰绳,统一思想,才是她这个帮主要操心的,而这些,少不了耍笔杆的读书人帮衬。说来田昱提到的那些英才,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大营啊,她都快等不及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路跋涉千余里,躲过了两场兵灾,又混在流民中十余日,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眼瞅着将要抵达东宁,又听说长鲸帮掀起了大战,石逸飞也是胆大,硬是拼着一口气直奔东宁,结果真到了地方,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赤旗帮还赢得了大胜。总算松了口气,他拿着信就找上了门。
“石兄身体可还好?嫂夫人和孩子们呢?”知道是老友前来,田昱推着轮椅出门亲迎,看他一身褴褛的消瘦模样,忍不住关切问道。
石逸飞深深叹了口气:“也是侥幸,没卷入乱兵,一路上虽说生过两场病,但是一家子都安然无恙,贱内正带着孩子在外面歇息。”说着,他又看了田昱的双腿一眼,同情道,“倒是你,如今怎样了?”
他可是听说了田昱的母亲身故,又被卷入了大案,受尽折磨,现在一看竟然连腿都瘸了,不良于行,着实让人惋惜。
如此直白的目光,让田昱抿了抿唇,却没有动怒,只是道:“如今衣食住行都有人照料,没什么大碍。况且做些事情,总好过瘫在床上等死。”
这话多少有点尖刻,石逸飞却重重的一拍大腿:“贤弟说的不错,若非看你信里提到的民生银行,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找过来,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两人当初就是同年,进京赶考时就住在一起,后来一起考举,一起登殿,是真有交情在的。田昱也不跟他见外,吩咐下人招待他的妻儿,自己则推着车跟石逸飞一同进了屋。
待人坐定,田昱才把赤旗帮最近的发展说了一遍,还有铺开银行的计划。石逸飞听了半天,忍不住道:“这当真都是邱小姐一人想出的?”
“不错,我等也只是帮衬一二,她胸有丘壑,是个明主。”田昱郑重答道。
石逸飞也知道田昱的为人,这家伙可是有一说一的,更是很少佩服什么人,能让他认作“明主”的,想来也是个非同寻常的奇女子。
沉思半晌,他终于道:“反正我也不愿被哪家贼匪劫去当个师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妨就见一见,看看能不能在这边寻个容身之处。”
正是知道石逸飞的情况,田昱才寄的书信,现在人都千里迢迢来投奔了,哪还有放手的道理?他立刻道:“帮主去东门盐场巡视了,过不几日就能回来。石兄不妨先住下,安顿好家人,也瞧瞧赤旗帮上下。”
后半句石逸飞都没怎么听,关注点直接就放在了“东门盐场”上,难不成连东门也被赤旗帮占了,还真是好大的手笔。他倒要好好瞧瞧这位邱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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