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火炮的流民,哪想到会有如此可怖的武器,简直被吓破了胆。有人止步不前,有人仓皇后退,只是一瞬,就像蜂群一样四散分崩。
守在阵前的严远挥了挥手:“擂鼓吹号。”
嘹亮的号声穿透了荒野,鼓声随着隆隆的脚步一同响起,黑衣赤旗的洪流向着灰褐色的敌军回卷而去。
数万乱军,一触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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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队里,张狗儿茫然无措,简直都要发起疯了。他们不是在冲锋吗,怎么突然就听到了炮声?敌人不是才三四千吗,怎么转眼就撑不住了?他是跟着人逃跑为好,还是要躲进城里?
然而一切混沌,都在那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停了下来。
“投降不杀!跪地免死!”
那是敌军交出来的,眼看身边越来越稀疏,张狗儿毫不迟疑的扔下了手里的长矛,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他只是跟着人逃荒的,他还没娶媳妇,他不想死。
那黑色的洪流越过了匍匐在地的降兵,越过了瑟瑟发抖的流民,大踏步向着城下冲去。
他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贼首见势不妙,弃城而逃。还没到正午,赤旗军就夺回了连韶城。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击溃了敌军,伏波命人打扫战场,清点降兵,自己则带着手下先进驻了城中。
城里遭过乱军,此刻也是一片狼藉,想要重新恢复秩序,只靠她带兵清剿打扫肯定是不够的。因而伏波进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找出府衙如今尚存的官吏。
被带到面前的,是个年过三旬,干瘦瑟缩的中年人,见了伏波等人就下拜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书吏,并非朝廷命官啊!”
看来是乱军专门杀过官了,不过伏波要得就是这样的人,她冷冷道:“衙门上下只剩你一个,可是你勾结外寇,祸乱州郡?”
那人直接吓软了,边叩首边哭道:“冤枉啊大王,小的就是胆小不敢跟着府尊老爷出逃,这才侥幸得活。那群恶贼是看小的识字,想抓小的当个师爷,小的绝无反意啊!”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听那红裙女子阴恻恻道:“我可是朝廷钦定的反贼,你当真绝无反意?”
那书吏的哭声“嘎”的一下噎在了喉咙里,好悬没有闭过气去,赶紧又自扇耳光:“是小的失言,大王一扫乱军,救民水火,小的愿投效大王,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看他变得这么快,一旁站着的李牛险些笑出声来,伏波却继续问道:“衙门中的仓廪、户策你可熟悉?”
那书吏赶紧点头如捣蒜:“熟的!我就管户房,府里的田赋商税,户籍仓廪无一不知!”
难怪会被那群贼寇留下一命,伏波这才微微颔首:“很好,以后你就是府中的主簿了,先去把县府大户的名单整理出来,交给我过目。”
这一句话,让那书吏狠狠打了个哆嗦,结巴着道:“这,这,小的无才,许是不能胜任……”
平日里升为一县主簿,他肯定欢喜上了天,可是今非昔比啊,这城池是被另一伙贼人夺下的,他当了主簿依旧是从贼。而去对方还要大户的名单,难不成是要杀富济贫?将来万一一走了之,他岂不是要被那群乡豪索命?
见他如此反应,伏波脸色一沉:“不能胜任,我留你何用?”
那书吏吓得又哭了出来,连连叩首:“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等他把脑袋都磕破了,伏波才道:“既然赤旗帮夺回了此城,这儿就是赤旗帮治下,尽心任事的,我都不会亏待。还是你觉得赤旗帮不足以让你效命?”
这话不轻不重,却也总算让那书吏想起来了一件事,面前这女子的确不是随随便便的贼寇,而是能击溃朝廷大军的赤旗帮首领,是邱大将军的女儿。若是她夺了城池,朝廷会跟她翻脸吗?大户敢肆意妄为吗?那自己投过去,岂不能当个货真价实的主簿?
一想到这里,他干巴巴的嘴里就生出了唾,慌忙咽了咽才道:“小的素来钦佩镇海侯,自是巴不得投效,愿为大王,呃,愿为帮主前驱!”
说着他又老老实实叩了两个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见他连“镇海侯”都叫出来了,可见是真老实了,伏波就挥手让他下去做事。
等人走了,李牛两眼闪闪,凑过来问道:“帮主,咱们可是要占下这一府之地了?”
伏波却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胜得如此轻松,可以抓紧时间再占几块地盘?”
李牛被问的一个激灵,没敢立刻回答,一旁的钟大亮却没那么聪明,大声道:“帮主,乱军不堪一击,狗官也不顶事,是该咱们拿下粤州啊!”
伏波冷笑一声:“怎么,击溃了那些失去田产,流亡数百里的饥民,就让你们踌躇满志,不可一世了?”
钟大亮被问的一怔,旋即涨红了面孔。是啊,他们都是整日饱食,不事劳作,只把心思用在阵战上的军人,如今打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百姓,还能不手到擒来吗?如此大胜,的确不值称道,更不该冲昏了他的头脑。
见钟大亮讷讷不敢言了,李牛立刻道:“帮主勿怪,实在是弟兄们都没打过陆战,出兵之前心存忐忑,恰逢大胜,有些忘乎所以了。我等定然好好约束部下,全听帮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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