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哪有容易的。”方天喜嗤了一声,“既然都是靠伏兵,那怎么看也是咱们占优啊。”
这话说得孙元让不由一笑,可不是嘛,他们这边的后手是赤旗帮,还由伏帮主亲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这一笑,却让方天喜白了他一眼:“你去乐仁转那么一圈,也不多待几天,光说军务有个屁用!”
这一句,让他的笑容瞬间变作了苦笑,无奈道:“军师,我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哪有工夫儿女情长?”
这话让方天喜更不悦了:“谁让你儿女情长了?婚姻是两家之好,若是你俩联手,数年平定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啊。这话你得说给她听,她可不是寻常女子,哪用这么麻烦?”
孙元让更无奈了:“那也不能在大战之前提啊,这不是添乱吗?若是人家不答应,连出兵都不肯了呢?”
这话才勉强让方天喜改了口:“也罢,等打完这一仗,该说还是要说的。你不都见识过赤旗帮的内政了吗?那可是个军政民政一把抓的好手,若是个男子,都没你什么事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但也说中了孙元让的心事,迟疑片刻,他才道:“她是不是真有逐鹿天下的打算?毕竟邱大将军冤死,这仇还是要报的。”
他也是忍了许久了,现在只有方军师在身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毕竟他在乐仁城见到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攻城略地,而是重新让一座失了控的城池恢复秩序。治天下可比打天下要难多了,万一她也有心逐鹿,哪还会跟自己一条心吗?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降伏的女子啊,不说别的,万一真成了亲,谁能保证她肯放权呢?要是不放权,哪天死在床上都是可能啊。也正因此,孙元让才不愿简简单单的“求婚”,唯有两情相悦,才是万全之法。
至少孙元让觉得自己是对她有些倾心的,毕竟是那般出色的女子,很难不动心。
方天喜闻言却叹了一声:“她怕是没这心思,到今天连反旗都不举,估计还是想要偏安一隅的。”
这也是最让方天喜在意的事情,她太沉得下心了,根本不像是打天下的模样,哪有在乱世中先搞商贸,兴教化的道理?这可不是古时数国纷争的时局了,一旦有人成了大势,就必然会想方设法一统天下,她窝在南海,就算把粤州经营出花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也正因此,哪怕十分心动,哪怕有邱晟这个恩主的情谊,他都没选择留在赤旗帮。作为一个纵横家,他会选择的,唯有能一统天下的雄主。
想到这里,方天喜不由又深深看了孙元让一眼:“既然你觉得她是个可以定天下的女子,就该更上点心,娶妻娶贤,方才是成事之道。”
这道理孙元让可太懂了,也是为了这事,他到现在都没定下婚事,连潘大帅的侄女都没开口应允。可是时不待我啊,若是一直举棋不定,说不定到时候两边都要坏事,还得早做打算才行。
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抛之脑后,孙元让正色道:“军师,还是先看看地图,找出对方的伏兵所在吧。”
目前还是大胜这一仗更重要,其他都可以稍后再谈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当天晚些时候,蓑衣帮的大军就碰上了敌军的前锋。同样是流民为主,也同样人数众多,两边压根没犹豫,立刻展开了战斗。
这可是一场大混战,流民们会听号令的就不多,别说甲胄了,甚至连武器配备的都不全,然而一天下来却打了个旗鼓相当。可以想见,两边都没有真正发动精锐,只是在彼此试探,甚至都死不了几个人。
不过这依旧是对士气的极大损耗,要知道流民军是没有韧性可言的,打打顺风仗也就罢了,遇上强敌怕是会立刻溃散。而那伙叛军,就是打得这样的主意。
坏消息则一个接一个,天定军果真跟叛军的舟师对峙了起来,竟然一时没法赶来合兵,随后有两个降伏的城池又公然反叛,似乎要断了粮草,切断他们的后路。一旦这些消息传开,士气也就别想要了。
然而孙元让没有掉以轻心,不论是他还是方天喜,都知道敌人还没使出杀手锏。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人趁夜急报,说是上百条小船顺河直下,绕道了大军后方。孙元让闻言立刻道:“田明春,你带人去拦住那伙敌兵,务必要在下船整军前打乱他们的阵脚!”
这次他们选定的战场距离河道极为遥远,一方面是防备敌军偷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以为自家麻痹大意。毕竟距离河道越远,就越不会关注河上动向,自然也能趁夜运兵,来个出其不意。
而他等的就是这机会,想要从船上下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列阵成军更不用提。而船在河上是藏不住的,只要能提前发现,就能分兵埋伏。
田明春可是他的乡党,也是他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这一场仗是胜是负,只看能不能半渡而击了!
也亏得方天喜早早提点,说是吃鱼能防夜盲,他才能训练出了这么一支精锐。看着并没有被夜色吓到,领命出击的人马,孙元让长长舒了口气:“只看之后两日了。”
敌人都派了奇兵,这就是决战的信号,今后两天战事必然激烈。能不能拦下伏击,能不能保住粮道,能不能正面挡住叛军和信王的人马,这都是他要面对的。当然,传讯的信使已经出发,真正决定这一场仗的,还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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