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咬牙撑到天亮就好!
没有去门口查探,他直接去了府里的望楼,从这里往下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城里亮起了一串的火把,不断摇晃闪动,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龙蛇。那是拦截的守军,可是敌军在哪里呢?
把眼睛睁得老大,王横江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谁料下一刻,毫无预兆的,一股黑潮涌了过来。那是群传黑衣,带黑巾的蒙面人,浑身上下都看不清楚,唯有手中刀剑闪着点点星芒。
怎么回事?这才半刻钟,他们怎么就冲到门前了?王横江只觉手脚冰凉,心中怒火却翻涌了起来。不就是死士吗?以为老子手头就没有些亲兵护卫了?
不在看下去了,王横江抽刀出鞘,大声怒喝:“一颗脑袋一两金子,给我杀光来犯的贼寇!”
这是能让人拼命的赏钱,王横江转身就下了楼,他也要杀人,多杀几个,省些金银!
杀喊声,怒吼声,还有断断续续的炸鸣声,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战斗终于停了下来。王横江怒目圆睁,却再也没有合上的机会了。那颗人头被装在了匣中,往前线送去。
当日,庐陵城易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光再次大亮,孙元让眼中略略有些血丝,精神却十分亢奋。这一夜,奔袭去拦截伏兵的偏师取得了大胜,杀的那群叛军死伤大半,甚至还夺了十几条船。被这一下打痛了,对方再次登船,准备绕行。
然而不论是回程还是换地方地方登陆,都不会再是腹背夹攻的突袭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正面之敌,既然昨夜舟师抢滩,那么今天就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可能是大军齐动,而对方的人数比己方稍胜一筹,就只能努力振奋军心士气了。
军粮早早就发了下去,人人都有,还烧了不少热水,可以吃得热乎,孙元让则来到流民营跟众人同食。草草咽下那些不堪下咽的米糠,他站在了众人面前,大声道:“弟兄们,咱们来这儿是为了剿灭叛军的,那伙贼人险些杀了大帅,还夺走了不少属于帮中的钱粮。这是一只睡在身侧的饿虎,唯有把它打跑了,才能安心种田,才能有安稳日子。”
目光在那些麻木的脸上逡巡而过,孙元让提高了音量:“今日之战,只要能胜,人人都有奖赏!打下了庐陵府,就能多出几万倾的良田,都会分给你们垦种,我孙元让作保,谁也不能亏欠你们的功劳!”
这一句,总算让人抬起了头,眼中也稍稍亮起了光。毕竟一路走来,人人都认识了这位孙将军,能时常到营中走动,跟他们同吃同住的将领毕竟还是少数。而且这人也的确不克扣旁人的饭食,听说还杀了不少大户,从他们手里抢了钱粮分给众人。
这般做派,可比高高在上的帮主、大帅要亲切多了,既然他也跟着上阵,既然这一仗胜了就大功告成,那还等什么?
肚里的饭食还热腾腾的,让人心中都生出了勇气,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打死狗娘养的叛军!”
“打死叛军!”
“杀!”
那群人零零落落的喊了起来,渐渐也变作了震天的声浪。孙元让瞧着这些人,心中也在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大胜这一仗,唯有胜了,才能让他们尽可能活下来,变成跟乐仁城里一样的屯户和战兵。
他不想跟大帅一样,把这些人当成是随手可抛的草芥,这该是他立足荆湖的助力!
这一声声战吼,倒是让对面敌营起了些骚动。王大帅的义子王兴啐了声:“这群狗贼,不过是小胜一场就志得意满起来。”
昨夜登陆事败的消息,也早早传到了他跟前,一想如何跟义父回禀,就让他头痛的要命,也正因此,如今他迫切的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想让义父瞧见他的勇武精干。
“钱将军,我等安排的伏兵已经引走了敌人大批兵力,今日只要拼死一搏,就能一举击溃贼寇!”他转过头,对信王派来的人说道,“还请钱将军为我右翼,一战破敌。”
这位钱将军也是信王的心腹,而且人如其名,十分的爱财,正因为王大帅许下了重诺,也给足了好处,他才肯稍稍尽力。不卖力也不行啊,若是这一战损兵折将,还没能大胜,回去他可没法跟信王交代。
这位“信王”可是闽地豪族出身,御下极为严苛,一旦失了宠,他可是要混不下去的。
因此钱将军哈哈一笑:“大帅安排如此妥当,还有咱们两军的人马,破一个蓑衣贼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话一出,王兴脸色都是稍变,他们现在可也打着蓑衣帮的旗号,这不是连自家都骂进去了?不过这时候也没得纠正这点小毛病了,王兴干脆起身,开始布阵,准备先拿流民冲一冲。
这也是“义军”打仗的传统,若是流民溃败,是有可能冲击敌人本阵的,那时才是精锐夺营的大好时机。都是打惯了仗的,几人没有犹豫,立刻拉开了阵势,战鼓隆隆,喊声四起。随着那鼓声,两边的流民都冲了起来,又狠狠撞在了一处。
这一仗从天明开始,一口气杀到了午后,流民数次溃败,又数次聚拢,然而此刻也已经打不下去了,阵前全成了精锐,孙元让把身边的亲兵都派了出去,那可是死不旋踵的陷阵猛士,然而却没能撕破对面的阵线,更没有溃败的迹象。
孙元让难免都有些焦虑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是不是该等等天定军的消息,或者等再拖一两日,等伏波那边发动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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