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正玩的欢畅,突然有个亲兵快步穿过校场, 来到了台上遮着罗伞的座椅前, 低声道:“头儿, 赤旗帮来了信使。”
“来的倒快。”歪在椅子上的男人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却没有坐直身形,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叫他过来吧。”
那亲兵立刻让人通传,不敢有半点耽搁。倒不是来得人有多尊贵,而是身份特殊,这可是伏帮主派来的信使,那个夺了海峡的赤旗帮帮主。
谁能想到,只花了一年工夫,赤旗军就能从海峡回返呢?听说还是彻底在那边上站住了脚,同时打退了长鲸帮和西洋的番子,连胡椒贸易都拿在了手中。如此一来,整个通往南洋的航路都是赤旗帮一家说了算的,这得是多大的权势?
比起来,青凤帮在东海的进展可就捉襟见肘了,哪怕用尽了手段,也没搞定那几个世家,更谈不上垄断倭国的航路,要是再跟赤旗帮起冲突,怕不是会惹出大麻烦。
人人皆知的道理,让这些亲兵、头目再也不敢小觑曾经的盟友,然而当家作主的沈大帮主,却像没事人一样,半点没有慎重或是警惕的模样,让人在心安之余,也不免生出了些疑惑,不知他心底在想什么。
不过想不明白不要紧,会看脸色就行,几位头目也都摆出跟头儿相仿的神态,至少把排场和气势撑了起来。
很快,就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大步而来,见到瘫坐在伞下,没个正形的华服男子,立刻拱手行礼:“小子郑寅,见过沈帮主。此次前来,是替主上传一句话,不知沈帮主可愿与吾家主上一同会猎江东?”
没想到来的信使是此等人,更没想到说出的是这等话,一群头目顿时哗然,就连沈凤也不免起了兴趣,语带好奇的开口:“伏帮主就这么耐不住性子,急着另辟战场,直取东海了?”
赤旗帮的地盘距离江东可颇为遥远,还隔着闽地和青凤帮,刚刚经过大战归来,就想染指东海,还想让他们打下手,还真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意思了。
那姓郑的书生却笑道:“此话差矣,正是因为看重沈帮主,我家主上才会出言相邀,若是事成,往倭国的航路可尽归青凤帮所有。”
这话简直比前一句更让人哗然,倭国的航路啊,那可是被江东诸世家把持了百余年的大买卖,是沈凤花了无数工夫也未曾拿下的东西。都是走海外贸易,可是这“海外”也是有近有远的,比起远在天涯的南洋,肯定还是身边的倭国、新罗更容易捞钱。
如此轻轻松松就让出航道,实在是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仔细一琢磨,已经拿住了海峡,占据了南海,图谋东海的霸主,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倭国吗?如果两家真能联手能拿下江东,可就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钱帛动人心,何况是这样无法拒绝的利益,不知多少人急得抓耳挠腮,只想替帮主应下,沈凤却看着面前的这人,突然问道:“郑兄可是读过书,应过考?”
话题转的太快,郑寅也是一愣,然而很快就答道:“小子不才,曾参加过会试,可惜未能榜上题名。”
能参加会试的,可都是举人老爷了,就算未能考中,也足以免去田租,有无数乡人投献田产,甚至在衙门里谋个出缺,弄个县令当当。这样的人,如今却成了一个传信的使者,口称“主上”,可想而知伏波手下是何等人才济济。
这就是占据州郡,攻城略地的好处吗?若是连江东这样的地方也收入囊中,她手下又有多少可用之人呢?
然而念头只在心底闪过,沈凤就露出了笑容:“这等大事,怎么也要跟伏帮主面谈一番才行,如何出兵更是要计较一番。”
像是猜到这一句,郑寅笑道:“若是沈帮主有意,自可随我同回番禺,亲见主上。”
一听这话,沈凤身边几个头目立刻叫道:“不是你家找上门的吗?”“该她前来才是!”
也不怪他们如此托大,实在是这信使的口气让人心底不舒服,似乎巴巴跑过去就是矮人一头似的。哪怕明知赤旗帮势大,再也不会如从前一般,由那位邱小姐亲自率队前来,也不免要叫嚣两句,给自家帮主撑撑场子。
郑寅没有作答,甚至连眉峰都未抬一下,看着对方神色,沈凤笑了,长身而起:“身为男儿,自该亲会佳人才是。”
大名鼎鼎的沈三刀自然意态风流,说出得话却十足轻佻,郑寅一下就变了脸色,可是他也明白这不过是下台阶的托词,只僵硬颔首:“那就烦劳沈帮主了。”
不过对于沈凤而言,托词之类都是虚的,他真正要看的,还是经过了一年大战后,赤旗帮如今的样貌,和那位赤旗帮帮主的真正打算。
因为风势不顺,抵达东宁已经是数日之后了。看着眼前海港,沈凤就微微眯起了眼,早先这边只是个渔村,后来建了军寨,又过了数载,已彻底变成了一座临海的大城。原本狭窄,易守难攻的海滩拓宽了不知多少,数条长堤延展而出,构成了一个足够庞大的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更是络绎不绝,这边可没有寻常商船,应当都是赤旗帮的战船、商船。
更扎眼的,是那些造型全然不似寻常海船的新式炮舰。比起常见的战船,这些船多了不少侧帆、软帆,舷墙上也开了密密麻麻的炮口,显然载炮不少。这是赤旗帮造出来的新船吗?打番子用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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