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措辞上他还是很小心的,免得给父亲惹祸。
他道:“小子年轻位卑,岂敢教大人如何做人?只是小子实在不理解,那魏氏用的是她的陪房杀人,这主仆两人都是绥平侯府的人。当时绥平伯府还没分家,那么这些罪行就是绥平伯府的人犯的。张大人要说赵姑娘是苦主,小子实在不能理解,所以才向张大人请教。”
吴宗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
对于傅云朗,或许张常慎不熟悉。但吴宗却是知道他的。
因为打他从江南回来起,就托秦冲打听魏氏的事。
秦冲亦以前是跟傅云朗等人一伙玩的。因为整天招猫逗狗,家里人担心他若祸,便托了吴宗的关系到大理寺来,做个在衙门里跑腿打杂的差事。
当时吴宗感觉奇怪,一问秦冲才知道,傅云朗跟魏氏的养女赵如语,也就是许家那个跟赵如熙互换的女孩子,是互相衷情的关系,两家甚至还有议亲的倾向。魏氏这事一出,两人的婚事很有可能就完蛋了。所以傅云朗对这事才特别关心。
“傅公子的意思是,绥平伯府是罪有应得,他们并不是苦主,所以没资格买这田庄?”他平平静静地问傅云朗,脸上还带着笑容,样子十分和善。
吴宗容貌清俊,又是这么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跟一旁沉着脸的张常慎相比,让傅云朗好感大增。
不过傅云朗知道这些官员的城府都很深,担心一朝不慎就给父兄惹祸,他极为小心地措辞:“我只是请教,没有半点责问的意思。”
“那你是这个意思啰?”吴宗追问。
傅云朗直觉里觉得这位态度和善的吴大人来者不善了。
康时霖一心沉迷于画画,最不喜欢是是非非。他收赵如熙做徒弟的事,并没有大肆宣扬。
师父不说,徒弟们也不好无缘无故跟人提这事。因此傅云朗并不知道赵如熙跟吴宗的关系。
即便知道来者不善,对方很有可能拿这个来做文章,但傅云朗回想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对。”
事实如此嘛。他就事论事,怕什么?
“那我就纳了闷了。傅二公子这两天老派人来大理寺打听,似乎是想替魏氏开脱,把罪责都推到魏丘身上。难道你不是为了绥平伯府,而是为了魏家?”
“我……”傅云朗一下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吴宗竟然知道他打听过魏氏的事。
“我、我我没有。”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要是有人拿这个来做文章,绝对会给他爹惹大祸。
“我并没有替魏氏开脱的意思。只是从江南回来,听说了这事,就向秦冲打听了一下,好奇而已。真的。”
吴宗也不是想逼他承认。男女之事,又还没有真议亲、定亲,他堂堂一个正五品官员,用这种事来问诘小辈,也有失体面。
他只是要戳破傅云朗那硬装出来的底气。
吴宗转过头来,对张常慎道:“算了,大人。平南侯驻守边关,劳苦功高,我小师妹再要这田庄,未免被人说闲话,说要跟边关将士争利。我小师妹无权无势,哪里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罪名?这个田庄,您还是给平南侯府吧。幸好只是口头讲定,还没有过户,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彼此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张常慎跟吴宗对视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当即道:“那太好了,我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
他对听了“小师妹”三个字一脸懵圈的傅云朗道:“如此,我就派人去跟北宁县衙打声招呼,傅二公子随时派人去办理过户便可。”
“不是。不知吴大人的小师妹是谁?”傅云朗问道。
吴宗却已经站起来了,笑了笑:“这是本官私事,想来没必要跟傅二公子解释吧?”
他转头对张常慎道:“大人,我去做事了。”说着走了出去。
张常慎那边已经端起了茶盏。这是要送客了。
傅云朗总觉得自己办了一件蠢事,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只得告辞出来。
一面往外走,他就一面心里纳闷:赵如熙什么时候成了吴宗的小师妹了?吴宗的师父是谁?哦,对了,是枯木先生。枯木先生为何要收赵如熙为徒?难道是因为她首饰图画得好?
他浑浑沌沌地走出了大理寺,上了马车,叹了口气。
要不要把今天的事说给兄长听呢?兄长听了,一定会骂他,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算了,事已办妥,就没必要跟兄长说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张大人和吴大人还是很给他们平南侯府面子的,不是吗?兄长知道,一定会高兴吧?
……
张常慎会客厅堂里出来,直接去了吴宗那屋。
吴宗把手里的笔放下,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常慎的手在扶手上点了几下,开口道:“我去宫里。你去……”
吴宗拒绝:“不,我哪儿都不去。”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很忙,没空。”
张常慎看了吴宗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只得站了起来:“那行吧,我进宫去。”背着手走了出去。
吴宗扬扬眉毛,神清气爽地起身,待张常慎走远了,这才去了赵如熙画画的地方。
他挥挥手示意廊下的人都站远些,这才压低声音道:“师妹,教人画画的事,我已跟大人谈妥了。这会儿他进宫去了,等皇上的旨意下来,你就可以开班了。一个省一个班,到时候我帮你把时间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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