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的动作僵住,脖子僵硬的回头。
接着,门?帘被纤细苍白的手?挑开一半,楚净川侧眸,见一位穿着杏色长衫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
“缚郎,”姑娘手?拿丝帕,掩嘴咳嗽了几声,“莫吓着客人。”
她看见外人毫不意外,像是早已料到,又像是稀疏平常。
只?见对着楚净川和?路修远两人微微一颔首。淡声道,“二位进房间来吧。”
楚净川同?路修远对视一眼,跟着姑娘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很是简洁,两人在木桌前落座,看着恶灵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站在门?口。
那姑娘似乎身子骨不大好,很是虚弱,她又闷声咳嗽了几声,对着恶灵道:“缚郎,你也进来吧。”
恶灵不动,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站着。
“二位见笑了。”
楚净川并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爱好,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道:“你就是李姑娘吧。”
李静姝对于两人知?道自己的名讳并不惊讶,她走在桌子旁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茶是用竹叶泡的,楚净川看着青绿的竹叶尖在水中舒展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自幼生活在青峰山上,唯一接触过的女孩子还是路漫漫,却?是个冒牌的。
李静姝坐下,似乎看出楚净川不善言谈,她在对面落坐,善解人意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可。”
路修远手?中拿起茶杯,抿了一下,看向门?口的恶灵道:“这位……”
李静姝也转头看向门?口,黑眸带着笑意,原本病态的脸都被这一笑冲淡不少:“这是我未婚夫,缚清。”
“李姑娘,”楚净川皱眉,“这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心人家未婚妻的面喊人家恶灵,似乎有些?不礼貌。他含糊了一句,换了一种说辞:“他们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世间阴阳中和?,因为怨气太深,或者执念太深,出现?一两只?恶灵很正?常。
只?是,很少有一次性出现?这么大批的情况。
房间寂静,李静姝笑容暗淡了一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中的水气升腾,映照的她眸眼氤氲。
半晌,她才道:“他们都不是恶人,他们……只?是离不开这里。”
路修远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她们的手?有些?抖,“他们曾经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楚净川了然,毕竟那群人身上穿着战服,“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死去的?”
但是,若是在战场死去,绝不会出现?如此大的怨念。
“呵,”李静姝冷笑一声,又闷咳起来,“对啊,他们是在战场上去死的。”她手?紧握着茶杯,“但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战场上,死在了自己的守卫的国土上,死在了自己的亲人面前,死在了……自己效忠的君主手?里。”
她目光中掩着仇恨,牙齿紧咬在一起,她道:“他们从死人坑里爬出来,却?没料到君主围杀,八千将士,死无全尸,一个也没有剩下。”
楚净川皱眉,倏然脑中有什么清明起来,“他们的将军是……”
李静姝看着缚清,一字一句道:“沈奕白沈将军。”
楚净川面上一沉,眼中晦暗。
沈将军心甘情愿的伏诛,就是因为亲人和?手?下的将士。
如今,高位上那人却?能如此阴毒,转头就将八千将士杀得一个不剩。
路修远也收了笑意,目光凌厉,神色变得阴沉。
李静姝觉察到两人的情绪,“你们认识沈将军?”
“沈将军生死不明,失踪了很久,”她脸上倏然划过一点希翼,“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缚郎他……执念太重,”她喃喃说,“若是能再见沈将军一面,可能就能安心的走了。”
沈将军当初受刑,只?有宫中的人知?道。
狗皇帝对百姓和?将士封锁消息。
“他现?在……”楚净川看着李净姝的神色,抿了抿唇。
“我们就是为了沈将军来了,”路修远接着他的话道,“那些?将士都是你缝起来的?”
李静姝点了点头,“你们说是为了沈将军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将军他……”
路修远点了点头。
李静姝就懂了,她倏然就笑了,眼角笑出了眼泪。
她早该知?道的,那皇帝又怎么会放过沈将军,是她太??真。
她大笑几声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倏然,一丝血迹从唇角流了出来,殷红又刺眼。
楚净川:“李姑娘?”
“带我去吧。”李静姝说。
路修远看着她似乎马上就能倒下的身子骨,“你的身子?还能支撑吗?”
她摆了摆手?,“我没事。”
普通的缝尸匠本没有什么忌讳的,可李静姝不同?,她消耗的是自身的气数。
她想让那些?将士们能安心的离开,就把?他们斩断的残肢一点一点儿的缝合起来,连带着他们被斩断的灵魂。
然而,她为了那些?兵士消耗体力太多,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楚净川心中倏然又一丝不忍,她为了别人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她的身体已经如此,看完沈将军之后,恐怕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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