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宓葳蕤笑不出来。
他抬抬手,衣袂随着扬起的灵气荡了荡,地面上的传讯符被吹进了不远处的香炉,纸张被点燃,不一会儿便融进了香灰之中。
若非这场雨来的太过古怪,恐怕他还生不出卜筮天律的想法,也不可能知道,他如今所在之处,根本不是什么秘境之书,存于他脑海中的种种,也不是什么书中所述,而是原本就属于他的记忆。
然而起初被师祖扔进秘境之书的事做不得假,飞升失败后,魂魄不稳也是事实。
如此之下,唯有一种可能。
——当初,师祖开启的,并非秘境之书,而是通往人界的六界之书。
宓葳蕤不知道师祖为何会这样做,但他可以笃定,师祖绝不会害他。
只是他一直生活在长洲山,从未有过任何与喻苏与伽邑国相关的记忆。
正因如此,在进入书中后,即便脑中凭空出现了这些东西,他也未曾怀疑过自己所在之处并非秘境之书。
毕竟这次和以往飞升失败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怔愣间,屋外响起决明的询问声:“大人,怎得还未休息?可是雨声太吵。”
宓葳蕤将聚灵阵的痕迹扫去,拢了拢微微散开的衣襟,“无碍,我稍后便睡了,你也早些回屋休息吧。”
决明转身正准备离开,便听到宓葳蕤又说道:“明日唤你师兄来一趟听雨楼。”
屋外安静了片刻后,决明轻轻应声。
决明的出现让宓葳蕤想起了许久之前做过的梦。
天灾自有天道孕育,不受任何人左右,但因果却是由人而起,与其说那是莫名的梦,宓葳蕤倒觉得那些梦境更像是残缺的记忆。
至于为何自己一直身处长洲山,却会有六界之书中的记忆,这恐怕也正是师祖让他进入书中的原因。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若是忆起一切。
恐怕不止眼前的迷障,此间因果应当也会彻底有一个了结了罢。
心中泛起一丝迫切,宓葳蕤按住心口,视线透过窗看向羲和宫的方向。
他隐隐有种预感。
自己与喻苏的相遇乃是命定。
不仅如此,这些残缺的记忆也与喻苏息息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牛奶从文档粘过来的时候失误了,作话里的请假也没放进来……
啊,抓脑袋
第71章
宫中阴郁的气氛如同连绵不绝雨水般使人心生烦闷。
整整三日。
京城都未能云销雨霁。
惠仁帝体恤几位老臣出行不便, 免了早朝,却在今日独独宣了永安伯入宫。
口谕来的突然,永安伯心里“咯噔”了一下, 嘴上却客气地让家中仆从给传旨公公奉了茶, 笑着请对方稍等片刻, 容他换好朝服。
转身回屋,便赶忙吩咐管家给贤王府递信。
这档口, 四皇子还关在天牢。
刺杀一事也没个结果。
皇上只下令将四皇子关进天牢,之后到底如何也没个交代。
刑部主事如今发愁的厉害。
四皇子到底身份在那,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囚犯一样用刑,便是例行的询问都得小心翼翼。况且四皇子抵死不认刺杀是由他主使, 一有机会就要求面见皇上, 牢头生怕得罪人, 每日每日的也只能供着。
永安伯心中微哂。
四皇子只要稍微有点脑子, 就知道即便真的做了, 如今也不能认,更何况永安伯清楚,此事是四皇子替他那好女婿背了锅。
早在女儿嫁给贤王做正妻的那一刻, 他们王家就和贤王绑在了一条船上。
这次刺杀他虽然并未参与,却是知情的。
说实话,他并不赞同贤王着急弄残其余几位皇子的做法, 但一时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原本此事还要再议,却未料到窦章的一席话便让贤王下定了决心,他直言五皇子回宫恐生变故。
这说法带着怂恿的意味。
若是换个人, 便是贤王糊涂打算一意孤行,他也会倾尽全力阻止。
可这些话由窦章讲出来,永安伯也信了八分。
毕竟三年前昆城地动, 窦章随彼时还只是皇子的贤王赈灾,期间尽心尽力,事后也不居功,且昆城之事后,国师在伽邑国地位再进一步,贤王与窦章几番接触,终于说服了对方暗中归附于他。
这些年两人私下来往甚密。
窦章在暗中替贤王转圜了不少事,桩桩件件下来,俨然已成为贤王心腹。
永安伯深知国师对惠仁帝的影响力,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这次,谁知竟是走露了风声。
有人将计就计,借着贤王的刀,明着将刀尖指向了惠仁帝,实则暗中让贤王元气大伤。
永安伯自认为是个明白人。
可面对如今的情势,心中也是犹疑不定。
起初他觉得必定是五皇子从中作梗,但冷静下来想想,三皇子救驾这一出,才是真正让贤王陷入被动的因由。
若非三皇子因救驾性命垂危,淑贵妃从旁不停哭诉请求,向来喜欢和稀泥的惠仁帝这次又怎会雷厉风行的处理了礼部员外郎等人的同时,还直接扣押了四皇子。
永安伯越想越觉得如此。
往日里只当五皇子是个绊脚石,却忽略了……即便淑贵妃母家比德妃式微,但如今坐在贵妃之位的仍是许清雅,她有宠有子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居于人下。三皇子虽学识武功皆不出彩,却从未在惠仁帝考校时出过差错。若非早已将所学融会贯通,又怎能次次表现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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