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风吹起了他的大衣衣角,像扬起的翅膀。
他像拥有魔力的黑天使,一步步走向他,带着强大的安全感,将他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干燥而温暖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他说:“好凉,出来很久了吗?”
人在遭受极恶劣的对待后,对温暖的渴望会不由自主地呈直线上升,即便只有一丝一缕,也极难抵御。
这一瞬间,江随风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有些迷迷糊糊地回答:“没有,刚出来。”
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但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哪一栋。”路西野把声音放低了一些:“就停在这里抽了支烟。”
这样的话也是温暖体面的,给对方留了足够的空间。
江随风点点头,低头要走。
路西野探手握住他的手腕:“这么晚了,你去哪?”
“去酒吧。”江随风说。
“酒吧都要下班了,”路西野又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去我家吧。”
然后他学着热映电影里的男主角,行了一个绅士礼。
电影里的男主角,对着女主角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十分宠溺地对她说着甜言蜜语:“请吧,我的小公主。”
而路西野说的却是:“请吧,我的小王子。”
口腔里还残留着雪花酥的味道,从没有哪一刻让江随风觉得,雪花酥竟然可以这么甜。
第17章 Chapter 17
江随风沉默了片刻,慢慢把手搭在了路西野往前伸出的手掌上。
路西野的手很热,像是和他生活在不同的季节里。
烫得他胸腔内部某个地方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
想要收回来时,却已被对方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
路西野垂眸看他,又说了一句:“好凉。”
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掌心里的手在泠泠月光与残余雪光下白的晃眼,但也像那月光与雪色一样,冷的惊人。
像是将一块冰握在了掌心里,知道掌心的温度不够,便很想把他放进衣襟里,贴着皮肉与心脏,给他温度。
这是江随风第一次没戴手套,也是他第一次牵到他的手。
那只手指骨细长,掌心里有很厚的茧,因为紧张或者不自在而变得有些僵硬,往外散着丝丝凉意。
像上一世那一年,在海边找到他时的那种感觉。
察觉到那只手的犹豫和挣扎,他收紧了手掌,将他那些小动作全部镇压在掌心里。
“今天怎么没戴手套?”他问。
“忘记了。”江随风说。
他手往外挣着,回答问题却很乖,路西野不由地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低沉沉地,贴着江随风的耳廓,砸进他的心脏里。
他被人牵着坐进了车子,看着车厢之间的隔板降了下来,将他和路西野隔在了独立的空间里。
路西野看他的眼神很温柔,又很爱对着他笑,时常让他忘记上一世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怎么会那么不同?
有时候太累了也会忍不住向自己妥协,就算在路西野那里的保质期只有一年半载,或者更少,只有三四个月,其实也还可以接受。
但清醒了,又会将这种念头彻底驱逐出去。
车上开着空调,温度很高,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了捂自己冰凉的脸颊。
见路西野又在笑,便道:“你演得很好。”
“嗯?”路西野问:“好吗?”
“嗯,”江随风抿了抿唇,说:“比电影里的男主角演的要好。”
路西野笑了起来,专注地看他半晌,像是想看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片刻后他问:“吃晚饭了吗?”
江随风沉默了片刻,路西野便知道了,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吩咐了几句。
挂了电话又低头发了个信息。
到路西野住处的时候,望仙居的人已经带着食盒等在了门口。
路西野道了谢,将食盒拎了进去。
江随风洗完手走进餐厅时,他已将食盒里面的小食全都摆了出来。
每种量都不算大,但种类很多,足足十几种,用好看的盅碗餐碟盛着,像是艺术品。
桌角上还摆了一副崭新的手套,黑色的,叠得整整齐齐。
“晚上我也没吃太好,”路西野分餐具给他:“陪你一起吃点。“
江随风又说:“谢谢。”
路西野笑了笑,没发出声音来。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江随风问。
“你想说吗?”路西野抬起眼睛来,认真看着他:“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江随风咬着汤匙想了想说:“我被我妈赶出来了。”
他咬汤匙的样子有点稚气,说被赶出来就更让人觉得心疼。
路西野沉沉地看他,面目被汤碗里的热气遮住,有些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声音很低:“她经常赶你出来吗?”
“也不是经常,”江随风又用手包住了汤碗,暖着自己的手:“我自己住在这里,她只是偶尔回来。”
他又补充了一句:“她在别的地方住。”
“嗯。”路西野说。
“你有没有想过,”路西野慢慢说:“摆脱现在这种生活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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