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委屈与纠结都哭出来,”见秦默彦没动,路西野慢慢将手掌下移,轻轻地按揉他的后颈:“哭出来一切就都散开了。”
夕阳沉下了地平线,远远望出去,天际是一片火红的晚霞。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晚霞也渐觉暗淡的时候,秦默彦的肩膀终于无声地颤了起来。
有很滚烫的东西浸透了路西野薄薄的衬衫布料,染在了他肩头的皮肤上。
路西野低下头去,沉默地将鼻尖埋进秦默彦乌黑柔软的发丝中,极度克制地抿紧了唇。
平日里压抑惯了的人,情绪一旦找到出口,就极难收住。
尤其当路西野埋下头来,嘴唇不经意蹭过耳后皮肤的那一刻,秦默彦终于哭出了声。
压抑,低沉,呜呜咽咽……
路西野没再说话,只紧紧地抱着他。
他的手掌不停地顺着他后脑的头发,像是在梳理着他的情绪一般,让他尽情地把情绪发泄出来。
这一场哭的淋漓尽致,哭完的时候,秦默彦心里关于江莹的某些东西竟真的像路西野说得一样,烟消云散了。
他从路西野怀里抬起头来,鼻尖和眼睛都是红的,睫毛打着绺不好意思地抬起又垂落。
“好一点了吗?”路西野低低地问。
他肩头浅灰色的衬衣布料被染成了深灰色,随着秦默彦起身,离了体温的布料变得湿凉了起来。
“嗯。”秦默彦点点头,抬手按了按他被染湿的肩头,但没说话。
他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路西野抬起手来,可秦默彦的动作更快,自己抬手把泪擦了。
路西野的喉结动了动,随即慢慢把手放了下去。
秦默彦抿唇看着路西野的手,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略微用力地收紧了,手背上青筋隆起。
他不是故意要抢的,事实上只是巧合。
可他没有解释。
“路西野,”秦默彦轻声说,声音里还有隐约的哭腔,听起来很软:“我还没想太清楚,你能再等等我吗?”
“能。”路西野回答的很快,紧接着他的身体往后退了一点,和他拉出一点距离来。
像他们约好的一样,给他留出空间来。
秦默彦的唇角抿的很紧,像是又要哭了。
路西野沉沉地看着他,眸光越来越软。
夜色笼了下来,墓园里一片安静,只余下偶尔传来的虫鸟鸣叫声以及夜风吹过树梢与草丛的沙沙声。
“下山吧。”路西野说,习惯性地想去拉秦默彦的手,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生生收了回来。
两人并肩下山,夜风吹过来,带着夏季野外特有的潮湿与青草香味。
“这几天在法国过的还习惯吗?”路西野选了轻松的话题,嘴角含笑地问他。
“嗯,老师和叔叔对我都很好,”秦默彦说,又补充道:“谢谢你请的中餐阿姨。”
路西野笑了下:“谁告诉你的?肯定是吴云吧?”
秦默彦点了点头,不知道路西野总是直呼他母亲名字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中餐阿姨做的饭菜好吃吗?”路西野接着问下去:“吴云和路晨铭都不靠谱,我让那边的助理帮忙找的,可是隔得太远没办法亲自尝一尝,所以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挺好的,”秦默彦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了:“还做了很好吃的菠萝饭。”
路西野的脚步顿了顿,秦默彦这样的笑容,他好多天没见了。
墓园所在的位置并不高,两人很快走了下来。
秦家的车子停在山脚下,韦承柏并没有离开,正靠在车身上仰头往上看着。
见到他们两人并肩下来,他不由地一怔。
“你们不是……”他说了一半站直了身体,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路少,你怎么过来了?”
路西野眸光微沉,他猜韦承柏前半句想说的大概是“你们不是分手了?”
虽然从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但这句让他厌恶至极的话,最近圈子里的确一直有人在传。
“来看看秦默彦。”路西野说。
“路少再晚来几分钟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回去了。”韦承柏玩笑了一句。
“航班赶上暴风雨停飞了,所以来晚了。”路西野淡淡地说,又说:“聊胜于无吧。”
秦默彦侧眸看了他一眼。
路西野的表情十分平静,表面无波无澜,但他却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变了。
戒备与对抗从他身体里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以前的时候,他不确定路西野为什么会特别介意韦承柏,可现在却明白了。
他的手动了动,本能地想去握路西野的手,想要安抚他,可最后也只动了动指尖。
韦承柏点了点头,侧眸看向秦默彦:“回家吧?阿姨他们大概等急了。”
“嗯。”秦默彦低低地应了一声,偏头去看路西野:“你的车子呢?”
“停在了另一侧的停车场,”路西野说:“天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让司机过来接我。”
秦默彦的眉心蹙了蹙,现出些犹豫的神色来,恰逢韦承柏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垂眸看了一眼,笑道:“阿姨又催了,已经三四遍了。”
“去吧,”路西野说:“别让家里人久等。”
秦默彦点点头,弯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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