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对陶氏兄弟的话原是将信将疑,瞧见这架势, 却又各个都感慨起来:
“我早就知道, 这姓周的不是好东西!”
“我就说呢,那俩小子哪来杀人的胆?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不是先前就说过, 这人死得一个接一个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陶二在后头听到这些话, 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那刚才觉得他们是在胡扯的人又是谁?陶大忙死死地按住了他,这才没让他喷出几百句讽刺挖苦的话来。
陶二憋得难受, 索性凑到小鱼跟前,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瞧出事情不对的?”
小鱼原是叼了根草蹲在一边看戏,听到陶二这一问,摇头道:“我没看出来。”见陶二一脸呆滞, 她才“噗”地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草根,拍拍手站了起来,“我是吃出来的。”说完便没再理他,几步晃悠到了村民们跟前。
陶二顿时呆在了那里,张大着嘴竟是忘了合拢。陶大实在看不过眼,过来拉了拉他。陶二忙一把拽住了陶大的袖子:“阿兄,阿兄,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有?她说她是吃出来事情不对的!”
陶大也愣了愣,不过略一思量还是会意过来:“这位姊姊不是说了么,周管事用的是最差劲的蒙汗药,只能混在玉尖面的肉馅里,拿茱萸胡椒遮住气味。咱们因重孝在身不能吃荤才没有中招,这位姊姊舌头灵敏,一吃便知不对,也是有的。”
小鱼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回头打量了陶大两眼,点头道:“怪道我家娘子说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出杀人泄愤这种蠢事。”
陶大心里一动,正想再问,小鱼却已转头问那些村民:“你们如今有力气了没有?”
村民们此时都已知道眼前被绑着的这几条汉子都是被小鱼揍趴下的,听到这一问,不由面面相觑,有人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要把这些人扭送到官府去?”
小鱼摇了摇头,竟是难得地叹了口气:“是要再去找一副棺材,再搭一个灵堂。”
众人不由都吓了一跳:“谁又出事了?”
小鱼又叹了口气,转身吩咐陶家兄弟道:“你们带两个人去小仓库那边一趟。把那边昏着的两人弄醒了,再把那族正的尸身收拾收拾,等着入殓吧。”
村民们愈发大惊失色:“族正怎么死了?”“不是说救过来了么?今日一早他家大郎还去城里请医师了!”“是不是又被这姓周的害了?”
陶大此时心里已是雪亮,脱口问道:“族正是不是根本就不曾救过来?”
小鱼狠狠地吐了口气:“可不是么,他那种死法,神仙也救不过来!不过我家娘子说了,这事从头到尾都太过蹊跷,她倒是瞧出有人不对劲,偏偏一点证据都没有,所以才让我做了个假象出来,好引得真正的凶手来自投罗网,再给他个机会里外勾结、半路埋伏,这样一来,我家娘子才能把这些人都一网打尽!”
这话一出,村民们固然是吃惊不小,原本神色还算镇定的周管事更是脸色大变,嘶声道:“你是说,她早就瞧出来了,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小鱼暼了他一眼,冷笑道:“那是当然,就你那点伎俩,也想骗过我家娘子!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那些小毛贼能把我家娘子如何,然后再来救你?放心,待会儿你定然能见到他们,只不过是死的还是活的,那就难说了。”
周管事待要不信,却想起了凌云揭破赵老媪之死时的耐心和冷静,收拾霍衙役时的干脆和狠辣,也想起了小鱼刚才那鬼魅般的身手——奴婢尚且如此,何况主人?一时间,他不由得万念俱灰,半晌才喃喃道:“你家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小鱼弯腰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周管事愣了一下,忙用力点了点头。他当然想知道,他想知道如此厉害的小娘子到底是出自谁家,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了什么人的手里,如今他已是死定了,但他至少还想做个明白鬼!
小鱼嘻嘻一笑,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不告诉你!”瞧着周管事呆若木鸡的模样,她不由哈哈大笑,几步跳开了——他还想做个明白鬼,哼,想得美,若不是他,她小鱼也不会只能窝在这里收拾几个庄稼汉了,明明有一场大架可打,她却没捞上!
瞧着渐渐升起的日头,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时辰,这场大架只怕都已经打完了,也不知此时的娘子该有多么威风,多么煞气……
小鱼自然瞧不见,此时的凌云倒是已经将她让小鱼制造假象,好引得凶手现身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是对着赵家老大震惊失望的面孔,她只觉得心情沉重,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半晌才道:“骗了你们,是我不对,是我笨拙,想不出别的法子。”
赵老大一腔希望落空,如何能不难过,但心里也明白,这哪里能算是笨主意?若不是如此,他们根本就抓不住真凶,更别说引出所有的帮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瞧着倒地不起的十八罗汉,他也只能强忍泪水道:“那我娘和我弟……”
凌云忙道:“有小鱼在,绝不会让令堂令弟有任何闪失。”
赵老大点了点头,想到母亲将要面对的失望和伤心,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
凌云心里也是一阵酸涩,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今日他们遇到了埋伏,便证明这件事她没有做错,但赵家母子,终究是因此多受了一道折磨……玄霸忙道:“阿姊,昨日你是怎么瞧出事情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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