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潘仁脸上一红,诚诚恳恳答道:“今日是我冒昧了。不过昨日我听那女劫匪说过,这桥是她拆的,这边的船家也都被她拿住了,没人敢渡人过河,让我们自己去想办法。今日我们过来一看,果然如此,等了半日,也唯有船主敢来招呼我等。如此看来,船主跟劫匪们自然不会是一家的。我常听人说,你们中原人里有大奸大恶之徒,也有古道热肠的好汉子,那些匪徒们自然都是奸恶之徒,而船主就是那热心肠的好汉,我为何不能相信船主?”
浪里蛟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忍不住地好笑,索性伸手拍了拍何潘仁的肩头:“也罢,你既然如此信任于我,那我就帮你这一回,倒也不必说什么拿一半的马来酬谢的话。”因为所有的马,他都要了!至于这主仆俩嘛,可惜得很,事关重大,却是不能留了!
何潘仁自是喜形于色,却又坚持要送。浪里蛟几乎有些怜悯地瞧了他一眼,到底没再坚持,只是跟他约定,自己会让人在前头接应他,他若能逃出来,立刻往回跑就成了,自己会接他上船,再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两人商议完毕,都是如释重负,满心欢喜。何潘仁感恩不绝,恋恋不舍,只是怕呆得太久,让外头的人起了疑心,才不得不起身离开,出门前犹自回头道:“船主,我会尽量走得远些再跑,省得他们找回到这里来,不过你可一定要记得咱们的约定,一定要这里等着我!”
浪里蛟自是点头,待得何潘仁一走,他便立刻叫了心腹手下过来,吩咐他赶紧上岸去跟老大老三禀明情况,这一路上都不用再对这行人动手,省得打草惊蛇,且等着那胡商自己带着马离开就好。
心腹一声得令,从船上丢下舢板,飞也似的划到岸边报信去了。
没过多久,大船也缓缓地靠了岸,只是要把蒙着眼的九匹马都牵下去,多少又花了些时间。浪里蛟这次是亲自送了人下来,何潘仁此时看起来已若无其事,只是向浪里蛟挥手告别时,眼里还是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期盼和感激;而玄霸良叔等人却是疑惑不已,看着两人的眼神自然也带上了几分警惕。浪里蛟目光一扫,把众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对何潘仁的话自然更是深信不疑。
笑眯眯地看着这行人骑马离去,他干脆也懒得上船了,只在岸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让人摆上了瓜果酒水,就着河面上吹来的凉风,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他也是纵横江湖多年,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将千金骏马双手奉上的好事,却还是第一回 遇到,想来还是因为他生得英武豪迈、让人叹服之故……
他越想越是舒爽,不时抬头瞧瞧日色,算算时辰:总得等到正午时分,那位胡商才有机会逃走吧,再飞奔过来,也得要一个半个时辰的……
然而眼见着那日头从中天划过,一点点地向西边沉落,直至落到了河流尽头的山丘后面,他所等着的人和马,却依旧是踪迹皆无。
浪里蛟再也坐不住了,在岸上来回踱了两圈,又到船头上眺望了片刻,最后还是让人带马过来:事情好像不对,他要亲自去看看!
他刚刚上马,还没走出两步,就见远处飞尘腾起,有人快马加鞭地冲了过来。他心头一喜,忙迎将上去,谁知见到的,却不是何潘仁和他的大宛马,而是自家的老大和老三,他的心腹也鼻青脸肿地跟在后头。
浪里蛟大吃一惊,忙上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大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我和老三在路上明明已经设下了几处埋伏,偏偏你的人跑来说你已有安排了,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些千金骏马,让我们不要坏了你的事。结果呢,我们撤了路障,收了人手,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骑马从我们眼前冲了过去,一步都没停过,如今他们已经出了我们的地盘,我们连一根马毛都没有捞到!”
浪里蛟只觉得耳中隆隆作响,脱口道:“他们就没有停下打尖么?那胡商竟然没逃出来?”
老大脸都青了:“到了这时辰,你还没明白吗,你是被人给耍了!”
河岸上突然间静了下来,随即才响起一声愤怒之极的咆哮:“我要把那胡贼碎尸万段!”
在空荡的河面上,这一声传出了老远,就连河面上的粼粼波光,仿佛都被晃动了起来。
而此时,两百里外的驿道上,何潘仁也终于带住了坐骑。
他们一行人的身上已是风尘仆仆,凌云和小鱼等人的衣袖袍角还留下了隐隐的血迹——前头那一百里路,滏口的盗匪一路放行,他们跑得畅通无阻,但后头这一百里,到底还是遇到了几拨盗匪,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只能硬闯过去,好在这些盗匪手段有限,凌云又是先发制人,刀锋所向,锐不可当,倒也没费太大的工夫。
如今天色向晚,瞧着眼前的驿舍,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良叔年纪最大,此时的神色也最为疲惫,不过还是提起精神问道:“再往前走就是赵郡了,不知那边是那一拨匪徒?”
凌云与何潘仁相视了一眼,何潘仁微笑着答道:“就是飞狐径的郑家。”他们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所有的匪徒都有自己的坐骑,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匹好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肥章,所以晚了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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