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霸和小七异口同声地叫道:“不要冷淘!”玄霸又补充道:“也不要胡麻饼!”
伙计明显吓了一跳,忙小心道:“贵客们还有什么忌口?”
凌云笑着摇了摇头,吩咐他先上乳粥和冷盘,那伙计方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小七便奇道:“冷淘也就罢了,胡麻饼是什么道理?”
玄霸的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厌恶之色,“你们还记得朱麻子的那张脸么?活似一张烤坏了的胡麻饼,真真让人想起都没胃口!”
他这比喻还真是……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小七气得翻了个白眼:“郎君也太能想了,你这么一说,日后谁还吃得下胡麻饼!”
说话间,酒楼的伙计们已麻利地端上了乳粥和冷盘。那乳粥是在米粥里加了新鲜牛乳和细细的果脯,放在淡青色的瓷碗里;冷盘则是拼了酱肉和胡瓜,用镀银的盘子盛着端了上来。
凌云平日对吃食并不讲究,此时吃了几口,竟也有种整个人都慢慢舒展开来的感觉。其余的自然更是赞不绝口,就连一直冷着脸不做声的小鱼也长出了一口气,眉目之间郁气稍减。小乙最是忙碌不过,一时瞧着那银盘发呆,一时又轻轻摇头。小七忍不住问了一声,他便腾地红了脸,低声道:“我还没进过这种地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碗筷,更没想到这些吃食还能做得如此讲究,今日能吃上这一餐,实在是托了各位的福。”
同路两日,众人都已知他自小孤苦,到了郑家山寨后也是常年在外送信传话,风餐露宿,却没想到他竟从未进过酒楼,吃过这些最寻常不过的东西。听到他这么说,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唯有凌云抬头看了他一眼,认认真真道:“这话不对,今日我等能吃上这一餐,是托你的福。你若愿意,自然可以跟着我们吃下去。”
小乙顿时呆住了:这话的意思是……不可能吧?他抬头瞧着凌云,却见她看着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就像之前在城外时一样,明亮温和,却不容置疑。
他只觉得嗓子一哽,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转头瞧了瞧众人,却见人人似乎都有些意外,随即却都向他点头,就是最不苟言笑的良叔在皱眉片刻之后,也向他微微颌首。他的心情不由愈发激荡,到底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七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今日咱们更要多点两道菜才好,也不枉小乙哥思量了这么久才下决心。”
她起身唤来了伙计,笑着问道:“你们今日还有什么好的?”
那伙计笑道:“我们有今日午前才从拒马河捕到的鲜鱼,做汤做鲙都使得!”
小七眼睛不由一亮,凌云和玄霸都爱吃鱼鲙……她正要开口,就听窗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你们谁看见我家三娘了?我没丢下她,我没松手,我求求你们告诉我她在那里,我给你们磕头了,我给你们磕头了!”大概是过于沙哑,这声音并不算高,却带着股椎心泣血的凄厉和绝望,仿佛每个字里都血泪斑斑。
三娘?凌云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伙计忙摆手道:“贵客莫要出去看了,外头那妇人是可怜,可如今谁也帮不了她,还是由她去的好。”
凌云瞧着他淡淡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原是不想多事,但被她这么一瞧,顿时不敢有半点犹豫:“贵客息怒,外头这妇人是昨日午后郭留守从涞水那边救回来的,他们一家子出门探亲,结果遇到了天杀的盗匪,幸亏被郭留守赶上,救了他们一家,但家里的小女儿还是被盗匪抢走了。今早不晓得谁跟这妇人说了句,那些盗匪最爱拿童儿蒸了下酒,这妇人顿时就疯了,在外头到处求人,就这么叫唤了整整一日,可这样的事,谁能帮得了她?就算把那个胡说八道的打死,也是无济于事了!”
是朱麻子那帮人把外头这妇人的小女儿抢走了?凌云只觉得心里一沉。外头似乎也静了下来,那位母亲嘶哑的哀求声愈发清晰,那梆梆的磕头声更是格外响亮,一下一下,仿佛直接砸在了她的心口,然而就像这个伙计说的,眼下她能做些什么呢?
挥手让伙计退下,凌云默默地坐了下来,瞧着眼前的乳粥酱肉,再也没有半点胃口。众人也都放下了筷子。沉默之中,小鱼突然“哼”了一声,一手端起粥碗,一手抓起盘里的酱肉,三五下便吃了个干干净净,随即连嘴都没抹便霍然起身,走上两步弯腰盯着小乙冷冷地问道:“你知道那帮畜生的巢穴在哪里对不对?”
小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才觉得有点不对。小鱼却已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比刀刃更冰凉尖锐的笑意:“带,我,去!”
她的脸色原本就有些阴沉,此时整个人更是散发出了一种逼人的煞气,阴寒黑暗,令人战栗。玄霸不由失声叫道:“小鱼,你这是要做什么?”小七更是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案几上的杯盘都掉在了地上:“小鱼姊姊,你莫听这些人胡说……”
小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杀气四溢:“他们没有胡说,那个山寨的人,都是吃人的畜生,我闻得出他们身上那股恶心的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把后面的情节捋了一下,保证明天起,恢复下午三点前更新(娃儿总算要开学,明天开始新生教育,我要仰天大笑三声!)
第126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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