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小七弯着眼笑了笑,一颗心却是皱巴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自打那只大雁开始,这场婚礼就好像变了味,柴大郎也不知怎么了,半天都不肯念诗,念起来也不是之前那个劲儿,那张脸上更是怎么都看不出一点喜意来!莫不是自己之前太凶了,让柴大郎心里有了疙瘩?这可如何是好!
她悄悄打量了凌云一眼,却见凌云显然又有些出神了,一颗心更是高高地提了起来:娘子她……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凌云的心头的确有些茫然,倒不是因为柴绍的反常——她自然听得出来,柴绍说错话之后大概是一紧张忘了词,该念诗时拖了半晌也只能胡乱念了几句,她原觉得这也没什么,但柴绍显然是越念越尴尬,越尴尬便越念不出,听到后来,她也尴尬得脸都僵了……阿弥陀佛,现在总算不用再听他念诗了!
这轻松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之前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马车,连离别的伤感都来不及感受了。
而如今,眼见着马车就要驶出长街,不知为什么,之前在等待迎亲时的那种茫然无措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就好像此刻她并不是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在精致华丽的婚车里,安安稳稳地驶向柴家,而是一个人走上了一条幽暗的小路。
大家都说,这是所有的女人都该走的大道,有无数规矩从小就在指导她们该如何往下走,也有无数规矩在保证着她们不会走得太过艰难,但为什么她却觉得,在这条路上,她只能看到她自己呢?
耳边仿佛又响了那带着无限感慨的低低的笑声,凌云几乎下意识地又想掀开车帘往回看上一眼,却还是默然握住了自己的手。
马车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凌云知道,车子已驶出了坊门,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柴家。
是的,她不能再回头看了。
国公府的大门前,随着火光和车马渐渐远去,障车的人群已是散得一干二净,午夜的长街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空寂。
何潘仁随手丢掉了空空如也的酒葫,骑着黑色骏马从树影里慢慢走了出来,披风的兜头不知何时已滑落下来,在深黑的夜色里,他的面孔有一种异常的苍白。
不,他并不觉得刚刚看到的,听到的那一切,让他有多么难过,他只是……有点空。就像他丢掉的那个酒葫,就像眼前的这条街道,他心里只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样也好不是么?
这样,他便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去做了。
眼角突然一凉,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夜空,黑沉沉的天幕下,雪花正在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
有如猝不及防的厄运。
有如蓄谋已久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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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又晚了,
这两章真是……卡死我了,接下来应该会好一些。
明天还是中午更。
第192章 青庐之礼(上)
又下雪了。
和今夜的国公府一样, 柴府也是灯火通明, 尤其是在从大门到堂屋的主路上, 数百个灯笼贴红挂彩一路高悬,将整座府邸照得喜气盈盈。
不过落在莫氏的眼里,这一盏盏灯笼里烧的哪里是蜡烛?分明是在烧钱!
看着这些灯笼, 她心疼得念了好几声佛, 又想让人取一半下来。奈何挂灯笼的是柴绍的那帮市井兄弟,哪里肯听她分派?起始还有人解释:“姨娘休恼,这是我等的心意,不会教大郎破费。”莫氏忍不住便道:“那也可以先收起来,日后慢慢使。”那些汉子却是掉头就走,有人还远远地冷笑道:“大哥今夜要娶贵女,我等是来帮大哥撑场面的, 留给她慢慢使?她也敢想!”
莫氏气得仰倒, 回屋便躺下了。奈何大家都不得空, 就连二郎柴青也不耐烦听她诉苦,寻个借口便悄然溜了。她等不到人来慰问, 只得又爬了起来, 到底还是给自己带了个厚厚的抹额,这才再次摇摇摆摆地出了门。只是瞧见那满院的灯笼, 她心里还是好生的不自在:这般费钱, 哪里是添喜?分明是造孽!
就在这时, 她抬头看见了雪。
和初雪时下的细密雪珠不同, 这一回的雪稀疏而大朵, 在温暖明亮的灯光下,看去竟不像是雪花在飘落,更像是落英缤纷,细蝶飞舞。莫姨娘纵然是满腹牢骚,此刻也看得呆住了,眼前的景致绮丽而缥缈,让人仿佛坠入了一个久远的梦境。
不远处,几个小婢子也瞧见了雪花,拍手大叫了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莫姨娘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听到小婢子们的笑闹,脸上的茫然顿时变成了气恼,叉腰喝道:“下雪下雪,下雪有什么好叫唤的?还不赶紧去拿笤帚来扫地!待会儿大郎便要回来了!”
小婢子轰然四散,嘴里依旧在嬉笑:“扫雪啦!新妇子要来啦,新妇子要来啦!”她们的声音清脆又欢快,在这个张灯结彩的院子,宛如报喜的小鸟般飞向了不同的角落。
莫姨娘的脸色却慢慢地阴沉了下来。雪花依然在飞舞,灯光却仿佛更刺目了。从外院传来了一阵阵喧闹,那是柴绍的兄弟们在准备宴席,等迎亲的队伍回来就要开怀痛饮,不醉不归;而在前方,在那灯光最明亮的所在,喜帐早已高悬,宾朋正在落座,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新妇的到来,所有的人都在为此而欢欣鼓舞,仿佛只要那李家娘子一到,这座府邸就会焕然一新,就会蒸蒸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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