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在无数队友的牺牲下。
老旧的墙面往下扑簌簌地掉着斑驳的碎屑,落了蒋北一身,鼻端是混着硝烟、血腥和霉变的难闻气味,可从这难闻气味里似乎可依稀品出生命的甘甜。
他活了下来。
身上的迷彩服久经炮火与血的洗礼,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胸前横跨而过的一道刀伤仅用绷带简单缠了缠,此刻隐隐透出开裂的血迹来。
蒋北动了动腿,军靴拖曳过焦黑的地面留下一道发白痕迹,他在其他队友的报数声里,从紧贴着胸口的内衬口袋里取出一张保存得极用心的平安符。
干净小巧的平安符被他夹在两指间,即使保存得再用心,此刻那些边边角角也难以避免发卷的厄运。
蒋北弓起身,垂下头,忍着胸口刀伤的撕裂痛,在平安符上落下极轻极珍重的一吻。
无人知晓这张被那人偷偷塞进口袋里的平安符在战场上给他带来了怎样的鼓励和希望,即使是亲手送出它的人,也想象不到。
“等我。”干哑的嗓音沁着十足的温柔,当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在耳麦里第七次呼唤蒋北的名字时,蒋北才开了口。
负责人直觉这么温柔的口吻应该不是跟他们这些大老粗说的吧。
紧接着他便听到他们这次任务的编外特派人员蒋先生同他说:“队长,可以尽快帮我订一张飞往南城的机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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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由楚漫监考,他百无聊赖地站在讲台上,尽心尽职地扫视整个考场。
今年的夏天很闷热,好在最近几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草木香。
楚漫捏捏自己最近长了不少肉的小臂,心道这段时间的养生还挺成功。
“楚老师,出来一下。”年级主任马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冲他招招手。
楚漫扫一眼教室里的小崽子们,确定每位同学都在认真答题后才走向马主任。
“有什么事吗,马主任?”
“啊,是这样,校长说有一位高高大大的先生来找你,让你赶紧过去。”马主任摸摸啤酒肚,憨憨道,“你快去吧,我来替你监考。”
楚漫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还在想会有谁能到学校来找他呢?难道是顾尧?可他最近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
所有的人选被一一排除后,那个不可能的名字愈发显眼起来,到最后,楚漫几乎是风也似的冲进办公室,和转过身的蒋北遥遥相对。
校长第一次见到一向沉稳的楚老师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他几乎是又哭又笑地和那位高大的神秘男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校长轻咳一声,温和道:“我得去接孙女了,你们在这儿聊哈。”
楚漫脸一红,连声道谢,等校长离开后他忍不住问道:“蒋哥,你这次有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啊。”
直觉告诉他,蒋北这趟出去很危险,他在同他拥抱时甚至能嗅闻出硝烟与血的味道。
幸好平安归来。
蒋北说他没有大碍,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楚漫眨眨眼,似是在问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蒋北抬手,揉了揉那手感一如往昔的细软发丝,微弯腰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在西城购置了房产,所以有什么打算呢?”
楚漫没想到蒋北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询他的近况,否则也不会这么快知道他在南城大附属中学代课的事。
“蒋哥,你临走前我说过,想求你帮个忙。”楚漫同样压低声音,贴着他俯下身的耳朵细声道,“我打算离开顾家,在……顾氏变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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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闲适的暑假在学子们的期待中如期而至,除了苦哈哈的准高三生们。
顶着灿烂无比的烈日,准高三的高二生们需要将书本等杂物从高二教学楼搬至高三教学楼,楚漫刚想伸手去帮一名女同学搬书,就被对方跳着躲开。
女生用膝盖顶了顶臂弯里有下滑趋势的一摞书本,郑重其事道:“楚老师,我可以的,您快去阴凉处歇着,要喝水吗?我书包里还有一瓶没拆封的矿泉水。”
一旁经过的其他同学叠声附和:“是啊,楚老师,今天太阳很大,怪晒的,您别跟着我们跑上跑下了。”
同学们自动自发地呵护他们的宝贝楚老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早就摸清楚老师的体虚本质和傲娇小性子了。
比如期末考试前一周的升旗仪式上,对方站得好好的,突然笔直笔直地晕倒在地,吓坏了附近一圈的师生,好在最后检查结果表面只是中暑了。
这么一检查可不得了,校医给出的其他数据显示楚老师身体不好,不能累着,于是懂事且发自真心喜欢楚老师的同学们自发成立“护楚联盟”,呵护他们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楚老师。
此时此刻正是这样,楚漫既感动于崽崽们的贴心,又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那么夸张啊,他只是帮着搬搬书而已,不会累到哪儿去。
“那老师给你们去买饮料,想喝什么直说,老师今天请客。”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报着饮料名,楚漫微笑着一一记下,末了听见一道男声扬声道:“楚老师,你买好后记得问超市老板借小推车啊,千万不能自己扛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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