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问:“大伯怎么样,还好吧。”
“不……不太好。”
陈冉的脸色有些暗淡,眼神里的喜悦瞬间就消散了不少:“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进水师的原因,若我运气好能成为战兵,家里就不用缴纳税赋了,我爹前两年装船的时候闪了腰一直都没有好利索,他又不肯真的踏实休息,反反复复的,今年开始身体越发的差了。”
沈冷心里一沉,陈冉的父亲常年拉车装货,那么大强度的体力劳动,腰受了伤还不肯休息,只怕会越来越严重。
“我想个办法。”
沈冷安慰道:“咱们都不是孩子了,以后父辈肩膀上的责任该是咱们扛着了。”
陈冉揉了揉鼻子:“是啊,该是咱们扛着了。”
远处有个庄将军的亲兵朝着这边一边跑一边喊:“那边的是沈冷吗?将军找你过去说话。”
沈冷拍了拍陈冉的肩膀:“下个月一定要通过考核啊,我在战兵营里等你,将军许了我一个十人队,我给你留个位置。”
陈冉顿时兴奋起来:“真的吗?那你一定要等我!”
沈冷应了一声,连忙朝着那亲兵迎过去。
陈冉看着沈冷的背影挥舞了一下拳头,心说自己的运气真是好极了,以后能和冷子在一起就不孤单了。
那亲兵并没有把沈冷带去庄雍的军帐或是书房,而是直接带出了水师大营,沿着大街走了大概十分钟到了一家酒楼外面,亲兵指了指楼上说道:“将军就在楼上等你。”
沈冷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问了一句:“除了将军之外还有谁?”
那亲兵回答道:“你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
酒楼二楼一个包房里,沐筱风轻轻抚摸着脸上包扎着的纱布,似笑非笑的坐着,似乎坐在对面的庄雍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
“我前些日子给你报上去的军功应该已经到了长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后陛下奖赏你的旨意就会到了。”
庄雍品了一口茶,有意无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旁边是一堵墙,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旁边屋子里坐着的那两个人却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酒楼的隔墙并不是很厚,所以隔壁房间的交谈基本上都可以听清楚。
沈先生往下压了压手示意沈茶颜不要着急,既然交给了庄雍处理就不要去坏事,依着沈茶颜的性子,若是沈先生不压着的话她早就冲过去一顿拳打脚踢了。
庄雍看了一眼沐筱风的反应,不出预料的冷漠。
“你是大学士的独子。”
他说。
沐筱风最反感的就是这句话,猛的一抬眼:“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比寻常的同龄人要思虑的更多,懂的更多,也要优秀的多,如果你还有一些事没有考虑到,那么在沈冷来之前我们两个先聊一聊。”
庄雍站起来亲自给沐筱风倒了一杯茶:“很多事都是相互关联的,比如你和沈冷之间的矛盾,看起来简单的牵扯不到第三个人,可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你是大学士的独子,所以上次你触犯军规我自己把责任都揽了,但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对你对我都不会有什么责罚,对你或许还会有更大的赏赐。”
“哦?将军倒是很了解陛下啊。”
沐筱风冷笑着说了一句。
“大学士,真的很大啊。”
庄雍忽然感慨了一句,然后语气陡然一转:“我不一样,我只是陛下当初府里的一个奴才而已。”
沐筱风脸色猛的一变,忽然明白过来庄雍话里的意思。
大学士确实很大啊,可是大归大,和陛下的关系却近不过家臣,庄雍就是陛下的家臣。
“将军说的是。”
想明白这一点的沐筱风态度立刻有了转变,他只是大部分时候懒得去思考,但他的起点比别人高那么多,沐昭桐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这些权谋之术,他怎么会真的笨?
庄雍见沐筱风的态度转变,心情越好了些:“因为我觉得你亲近,所以才会多说几句……大学士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水师而不是乙子营?我听闻,乙子营将军白尚年和大学士的关系更好些,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沐筱风当然想过,因为陛下在意水师,陛下在意海疆!
正因为父亲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把他送到水师里来。
庄雍笑着说道:“大学士站的高看得远,思虑的比我也要深远的多,我猜着……大学士断然也不想看到水师南下的事被搁置,因为那样陛下会非常不开心,把你送到水师里来,其实大学士心中早就有了选择,不是吗?”
沐筱风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蠢了,这些浅显的事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多动动脑子?从父亲把自己送到水师里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不打算阻挠水师南下了吧。
“陛下当然也知道大学士的态度,所以给你的奖赏不会少了,以后我还要仰仗你更多些。”
庄雍看起来笑的真的很和善,沐筱风却越发的尴尬起来。
“将军说的哪里话,我心中始终都对将军充满感激。”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疏远的话,索性说的更直接一些……沈冷是我故人之后,这你知道,但为了水师为了陛下,我懂得如何取舍。然而被影响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沈冷,更主要的是你的前程啊,我心无大志,陛下震怒,扒了我这身将军的皮,我只能回去继续做个家臣了……而你不一样,你不能有污点啊,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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