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淡淡的说道:“我亡命天涯十多年,没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足够强。”
沈先生看了黑眼一眼:“别问了,你不够强,知道了的话很快就会死。”
黑眼叹道:“虽然还是不知道你说的到底什么事什么意思,可我觉得,你一个人为陛下背负这么多,会很辛苦吧。”
“叶流云有大才却只是去做了个暗道帮会的大当家,他背负的比我不少。”
沈先生重新坐下来:“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是因为陛下值得我们这样的人去追随,我现在自问不敢称陛下家臣,却从不曾忘了陛下予我的恩义,还是那句话……请陛下给我几年时间,陛下需要我这样一个隐于江湖的人来查这件事,我比叶流云查的会仔细会清楚。”
黑眼嗯了一声:“我也还是那句话,一字不差我会带回去。”
沈先生笑起来:“和你交谈很愉快,所以我打算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
“什么?”
“你的诊费我给你打个八折吧,不能再多了。”
黑眼:“……”
沈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从十岁左右就开始跟着叶流云的?”
黑眼眼神猛的一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应该感谢我,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跟陛下提起了这个想法,当初我记得我想过一个很好的名字,叫雏虎计划……以叶流云那般自恋的人,当然是不会用这个名字的。”
“少年堂。”
黑眼沉侧头看着沈先生回答:“包括你刚才看到的那三个家伙,我们都是流云会少年堂出来的。”
“好俗气的名字。”
沈先生嗤之以鼻:“不过似乎也没那么难听……相对来说,雏虎确实寓意不好,养虎为用,而不能为患啊……还有一件事你应该记住,之所以会有流云会也是我当年想到的啊……叶流云再自恋,还不是捡了我的便宜。”
黑眼叹道:“你比东主可能更自恋些。”
沈先生摇头:“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说的这些话是想让你明白,我曾经是陛下的人,现在也是,所以我必须为陛下负责。”
黑眼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回到这个上。
沈先生不需要他明白,因为这句话带回去,叶流云明白,陛下也明白。
那么尊贵的身份尊贵的孩子,万一错了,自己对不起陛下。
就在这时候沈冷和背双刀的人回来了,两个人从离开到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沈冷手里拎着很多钱袋,看起来至少有三四十个,他把钱袋分成四份,一份给了背双刀的那家伙:“给你的,看看人家贯堂口的人,再看看你们流云会,丢人吗?”
背双刀的汉子倔强了两息的时间,把钱袋接过来:“有一种被钱侮辱了的感觉。”
沈冷:“所以呢?”
“所以能不能侮辱我两次?”
“……”
沈冷把另外的三份一份扔给茶爷:“换新床单用的。”
一份扔给沈先生:“你的诊费和药费钱。”
最后一份扔给躺在床上的黑眼,黑眼楞了一下:“为什么还有我的?”
沈冷:“唔……给你买尿垫用。”
黑眼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拿着钱袋的茶爷指了指院子里那棵松树,沈冷看到绑着的枕头没了,心里一惊脸上变色:“会……会很疼吧?”
第七十六章 故事
第二天夜里黑眼就被流云会的人接走,却没说去了什么地方。
吃过饭,几个男人搬了小竹凳坐在那躺椅旁边听沈先生说故事,沈先生的故事总是比什么说书先生讲的好多了,说书先生最好的素材莫过于杜撰江湖,可沈先生曾经有一阵子身处于江湖与朝堂之间,也无需去杜撰。
沈先生走过的不仅仅是江湖路,还有朝堂梦。
于是只要他随随便便改几个故事里的名字,就是一场恢弘大戏。
茶爷坐在自己闺房里,可是窗子开着,一只手拄着下巴侧耳倾听,不时嘴角带笑,厨房门口那棵松树上的枕头又绑了回去,虽然沈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撞过树了。
听完了一个故事大家都觉得不过瘾,恰好上一个故事里提到了南越国那个如今在京城八部巷里做伙夫的大将军呼兰盛夏,于是沈冷就问了一些关于南越国的事。
沈先生教沈冷兵法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以宁军灭南越的经典战例做教材,那一次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宁战兵沸汤泼雪一样将南越灭了,可实际上有几战足以在史书上留下很重的笔墨。
而这几战,都离不开那个叫呼兰盛夏的伙夫。
如今长安城八部巷那个小院子里住着南越亡国皇帝杨玉,还有当初南越的国师阮柯以那位大将军。
杨玉每天要抄写一部《道经》,字数虽然不多,可年复一年下来终究会心烦,烦也没办法,这是大宁皇帝的命令,有一日不写,死。
抄写的《道经》会送到长安城里的官学,谁也不能确定分发到哪个孩子手里的书册就是一位亡国皇帝亲手写的。
之所以官学里必须要有道经一书,是因为道经开篇第一句话非常有意思。
且不说完整的第一句话,只说其中四个字就够了……皇权天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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