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笑道:“谁知道雁塔书院那个老院长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为此不惜派人千里迢迢的找到我,让我尽快赶到封砚台来救你一命,你是不是瞒着我在书院认了个干爹?”
孟长安:“院长很老了。”
“干爷爷?”
“滚……”
沈冷笑了一会儿后脸色严肃下来:“其实你心里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怎么一回事吧,陛下八成是想清除军中隐患,裴啸这样的人不是偶然出现的一个,在大宁四疆四库十九卫……不,是二十卫战兵之中如裴啸这样的人应该不少。”
孟长安点头:“是啊,都是些勋臣的后代,尤其是陛下登基之后情况变得更复杂起来,当初陛下在军中极有威望,这威望是靠着裴亭山铁流黎这样的人为他杀出来的,所以陛下难免会对他们多照顾一些,而正是因为这念旧情,会让他们变得飘起来,裴亭山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冷:“陛下谋的不是百年而是更长久,所以军中的隐患必然会清除,当初陛下在军中的时候重用裴亭山铁流黎这样原本不是勋臣出身的人就是一种抗争一种态度,大宁开国时候那些勋臣跋扈是谁都知道的事,历代大宁的皇帝陛下也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开国艰难,没有这些勋臣大宁也不会有现在数百年江山万里。”
“所以陛下在军武中用的大多是寒门出身的人,现在呢,裴亭山一个人撑起来庞大的裴家,他的手已经严严实实的把东疆捂住了,就好像自己家里的金银财宝一样不肯让外人碰一下,可那不是他的,是大宁的。”
孟长安看向沈冷,突然发现这个当初看起来有些白痴莽撞的家伙已经变得如此成熟。
“陛下用的人,是为了对抗勋臣,而现在这些人变成了勋臣。”
沈冷:“所以我们应该开心起来?”
“还没到开心的时候。”
孟长安看着城外那越来越近的队伍:“为什么我这次没有北疆的援兵?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肯救?是因为铁流黎这样的人顾虑太多,他知道陛下要做什么要针对谁,然而他自己也可能是陛下要针对的人之一,所以他做事自然不会那般决然。”
“这也可能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沈冷淡淡的说道:“大浪淘沙啊……陛下要的可不是被百般呵护起来的所谓人才,比如裴啸,真的那么白痴那么一文不值?全军大比第二,当年仅次于武新宇,这些都足以说明他很强,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并不强大?是因为这样的人走捷径走习惯了,而且走捷径的时候没有人阻拦。”
“我们还在一条大路上向前跑和其他人竞争的时候,他骑着家里人给的高头大马轻松的超过我们,然后我们冲到目标的地方苦思如何打开那道金光大门,他已经从小门进去,坐在里边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孟长安道:“这是陛下讨厌的人。”
沈冷:“唔……所以陛下要的是一群从真正的生死环境中杀出来的人,如你,如我。”
“放任生死吗?”
孟长安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孟长安看到武新宇已经在城墙下朝着自己招手:“我去虚伪的说声谢谢。”
沈冷:“我的呢?”
孟长安:“你真的想听我说谢谢?”
沈冷:“也可以折现。”
孟长安:“为什么我觉得你特别贪财了。”
本想下城去迎接武新宇的他忽然站住,转身看向沈冷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担忧和警惕,他很清楚沈冷的出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也能体会到苦日子是什么滋味,十二岁离开家之后他就没有再要过家里一个铜钱,他甚至如沈冷一样在码头做过苦力,沈冷经历过的一切他都去品尝过,他知道什么是最大的诱惑。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沈冷耸了耸肩膀:“你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孟长安眯眼睛笑起来:“下次不会了。”
他走向城下,脚步都轻松了几分,他看得出来沈冷眼神里的清澈。
“我当然贪财啊。”
沈冷在他背后有些认真的说道:“我以后要养婆娘的。”
孟长安的脚步又停了一下:“那你的理想可真大。”
沈冷问:“你真的没认院长做干爹?”
“没。”
“那你有没有兴趣将来给我孩子做干爹?”
孟长安继续往前走:“我未必会输。”
沈冷楞了一下:“搞什么……这也要比?”
“冷子。”
“嗯。”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跑这么远来救我了。”
“噢,谁愿意来?这么辛苦这么麻烦。”
“是啊,所以以后我多辛苦些。”
“噢,那不谢了,反正你也没谢我。”
孟长安已经走到城墙下边,让手下人把城门打开,武新宇带着两千骑兵进入了封砚台之内,城外远处的黑武人稍稍停留了一会儿,确定已经再也找不到机会随即远走,沈冷站在城墙高处看着那逐渐消失的队伍,似乎感受到其中有一道特别凌厉特别凶狠的眼神。
“这群狼崽子。”
沈冷叹道:“果然比水匪难对付。”
城下,孟长安把武新宇迎接进来,武新宇满眼笑意的看着他,却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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