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雨觉得心口里一阵窒息,心口疼,脑袋疼,哪儿都疼。
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堂。
“教训他一下,别留客气,虽然他是我带来的人。”
林落雨转身之前朝着掌柜的说了一句,然后甩给沈冷一个背影。
沈冷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喊了一声:“我不认识路。”
林落雨完全没理他,沈冷想了想反正也要找的仔细些,不理就不理吧。
从大堂后门出去之后是一条狭长的回廊,后边的院子有个天井,天井四周都是房子,一间一间房门上边挂着小木牌,木牌上面有对应的数字,但数字是错乱的,不是按照顺序排列,上次来的时候林落雨故意绕一圈看了看,最小的数字是六,最大的数字是三十。
穿过天井到后边是一片很大的花园,平越道这边奇花异卉很多也很美,花园整理的精致不俗,两侧有些独栋的房子虽然规模不大但很雅致幽静,一共有五栋木屋,分别挂着一到五的木牌。
穿过这片花园之后就是一个小湖,大概有直径百米左右的圆形湖,湖中央有个人工堆砌起来的石头平台,那里有一座二层木楼。
风闻堂的总店是外面的铺子,但决定风闻堂一切事物的人在湖心岛的那座二层木楼里,他很神秘,总是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见人,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见到他,沈冷直接找到林落雨便是最省事省时的方法,这方法是廷尉府和流云会提供的。
扬泰票号和风闻堂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前者更懂得什么叫暴力衙门,很显然廷尉府就是。
林落雨穿过天井走过花园,刚刚迈上通向湖心岛的栈桥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看就看到了那个令她讨厌的家伙竟然跟了上来,手里抓着一个人的脚踝拖着走,而被拖着的那个人显然就是外面的掌柜,虽然隔着稍稍有点远林落雨还是看清楚了掌柜的那张血糊糊的脸,于是心里猛的抽了一下。
快,真的快。
外面铺子里的几个坐馆医者都是杀手,而且实力都不俗,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那些伙计也不是酒囊饭袋,她从外面铺子走到小湖这边的时间,沈冷把所有人都击败了?
击败会很慢,击杀才快。
所以她决定等等,因为沈冷就要穿过天井了。
湖心岛上的二层木楼开了窗,一个身穿湛蓝色长衫的男人站在二楼露台上凭栏往外看着,脸上带着一张很奇怪的面具,面具上画着很美很美的桃花,自从见了林落雨第三次之后每次见她都会戴上这张桃花面具,他觉得不管是杏花梨花还是牡丹玫瑰都配不上她,唯有桃花。
“那是谁?”
他问。
“要价三万两的人,我付不起,所以带给你看看。”
林落雨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她不喜欢这个人,不管有没有面具,换多少面具都不喜欢,所以语气之中连一丝感情都没有,这让二楼的男人有些心里不舒服,想想看她从来都是这样,于是化成苦笑。
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不是因为他很丑,相反他对自己的相貌一直都很自信,只是这面具真的不能摘,哪怕是在她面前,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喜欢这个女人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她是扬泰票号川州分店的坐堂,是对手,也是敌人,在必要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下手,扬泰票号的力量大部分在北方而风闻堂在平越道这边,从种种迹象表明扬泰票号都在向大宁朝廷靠拢,而他的风闻堂永远不会。
风闻堂里的人,都是仇恨大宁的。
有时候他会去想,若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该怎么办,若她真的对自己亮出刀子怎么办,当面对风闻堂里所有人质问质疑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三万两?”
桃花东主似乎有些想笑:“这个天下还没有人值这个价钱,你知道的,如今最贵的那个也不过两万两,况且是你我都请不来的人。”
林落雨站在湖边扶着栈桥栏杆,那样子便当得起风姿绰约四个字,所以他看的有些痴了。
“或许,真的值呢?”
她想到那块留王令牌,有那牌子三万两就不算多了。
然后她想起来,若是今日这个廷尉府的千办真的靠一己之力就把风闻堂总堂杀一个通透,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死了,自己会不会有些失落?
仔细问过自己,原来不会。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肠软的人,对于她不喜欢的人便不会有什么怜悯,包括那个廷尉府千办,若他死在这里她也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人是自己来的,死是自己找的,与她何关?
这个世界上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恍惚了一下林落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会胡思乱想这么多。
而此时,天井那边开了门。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便故意围着天井走了一圈,那一圈一共有二十五个房间,想来每个房间都不会很大,房间门口挂着牌子,数字是从六到三十,也就是说,常驻在这风闻堂总堂里的杀手一共三十个人,后面花园里那五个独栋的木屋之中住着的,是从一到五。
门一个一个打开,有一个一个的人走出,他们默不作声的看着沈冷,围了一圈。
沈冷正好走到天井正中,手里还拖拽着那个掌柜,哀嚎声把人引出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动手,他们的表情甚至都很平静,并不觉得掌柜的被人打成这样是一件很特别值得在乎的事,没有怒意也没有怜悯,只是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