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别人写字这么丑,他连考卷上写的什么可能都不会看了,因为这是沈冷写的,所以他逼着自己看下去,结果看了一会儿之后眼神越来越亮,再之后已经完全忘记了字丑不丑的事,一口气把千余字的答卷看完,胸中仿佛有一股浩然气想要释放出去。
“好!”
石元雄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找人用木盒把沈冷的考卷装进去,然后外面封了火漆,石元雄亲自带着这木盒送进了未央宫。
东暖阁。
皇帝觉得今日心有些不安宁,就连批阅奏折这样习以为常的事都不能继续下去,算计着时间大考第一项军律也就是刚结束不久,第二项哪有这么快就能结束的,于是深吸一口气,翻开奏折,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刚批阅了三五本,代放舟从外边步伐很轻的进来,垂首道:“陛下,大将军石元雄到了。”
皇帝抬头:“叫进。”
石元雄进门之后行礼,然后双手将封了沈冷考卷的木盒递上去,皇帝接过来没有急着打开:“你看过了?”
“臣看过了。”
“如何?”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嗯?”
皇帝一怔,想着这八个字的评语是怎么来的。
将火漆挑开把沈冷的考卷取出来,展开,皇帝脸色顿时一变:“字怎么能这么丑?”
石元雄低头,忍住,告诉自己这是在陛下面前,要严肃,不能笑。
皇帝叹了口气:“果然是败絮其外。”
石元雄道:“沈将军年纪还小,还不到二十岁呢,若是找一个正经先生教导一下,字体上应该能板正过来,他只是写的随性,臣还瞧出来几分浪荡不羁无拘无束的风采。”
“屁。”
皇帝瞪了他一眼:“字丑就是字丑。”
可正如石元雄一样,皇帝看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看向石元雄:“想法很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但最快,最直接,最有效。”
皇帝点了点头,看完之后想着自己别有什么疏漏,于是准备再看一遍,看了看那字,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若是最后评比他这一篇进了前三,贴在演武场让众人看的话……罢了,回头你找个工笔好的抄一份。”
“是。”
这时候正好御史台都御史赖成进宫来,是皇帝把他召来谈一谈前阵子他不断参奏沈冷的事,赖成是书法大家,就连书院老院长都说过,看了赖成的字,他也要心悦诚服的说一声自愧不如,听闻他到了外面,皇帝让代放舟叫进,忽然想到了什么,把那考卷递给赖成:“你看看这个人的字如何?”
赖成接过来看了一眼:“陛下,臣能撕了它吗?”
皇帝噗嗤一声笑了,大将军石元雄扭头憋着笑,憋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若让你教这个人,你多久能把这个人的字教的好起来。”
赖成真的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垂首回答:“臣有罪。”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也不难为你了……石元雄,你带着考卷回去吧,你是总监裁官,离开演武场太久也不合适。”
“臣遵旨。”
石元雄伸手想把考卷要回来,发现赖成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看起来很矛盾。
“赖大人?”
石元雄轻轻叫了一声。
赖成这才缓过神来,依依不舍的把沈冷的考卷递给石元雄:“真的……不用撕吗?字写成这样,撕起来会很有成就感吧。”
演武场。
沈冷大汗淋漓的把日常锻炼都做完,然后去寻水洗澡换衣服,远远的就看到宁侯和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过来,宁侯也看到了沈冷,楞了一下,和其他几个人道了个歉转身往别处走了。
沈冷也不理会,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洗澡更衣,坐在门口的时候想着若孟长安在的话,那考题他应该如何答?
就在这时候禁军一个校尉过来找他,说是大将军澹台袁术有请。
沈冷跟着校尉穿过半个禁军大营到了大将军澹台袁术的居所,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不大,但是院子里很规整,似乎这正符合澹台袁术的性格,无论什么事都要做的规规矩矩,哪怕就算是院子里那些盆景的摆放,树木种植的位置,都很规整。
所以让人觉得心情很舒服,有强迫症的人进这个院子也不会有丝毫不适。
进了门之后沈冷都吓了一跳,这屋子里,竟是聚集了不少大人物。
坐在正中的是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旁边坐着的是南疆大将军石元雄,韩唤枝也在,然后是几个文官,为首的那个沈冷也认识,是御史台都御史赖成。
看到赖成沈冷就忍不住有些慌,谁都知道赖成是什么性子,用朝廷里那些大人物的话来说,韩唤枝是让人怕,赖成是让人烦,两者的共同点就是都恨不得里他们两个远远的,一辈子不打交道才好。
“拜见大将军,拜见诸位大人。”
沈冷规规矩矩的行礼,想着这是怎么了,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三堂会审?
难道前阵子从未央宫出来,顺手摘了皇帝东暖阁外面观赏橘的事被人举报了?那多亏,那橘子那么难吃。
“我们几个过来,是奉了陛下旨意的。”
澹台袁术道:“陛下已经看过你的考卷,我们几个也都看过了,你的解析很有道理,你的策略也很惊奇,从这两点上来看,是优上之答,可是陛下说……看了你的字,让人有把考卷撕了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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