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问:“最迟多久?”
沈晚衣:“家族在江南道,此去往返,需要五个月。”
海沙脸色一变:“大将军还能撑住多久?”
“药效有用,又无感染,最多两个月。”
沈晚衣道:“将军……两个月,只靠米汤能撑两个月已经是极限。”
海沙脸色发白:“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
沈晚衣摇头长叹:“我知道的太晚了,若受伤七天之内我到此处还好办些。”
“尽人事。”
海沙深吸一口气:“就算最终什么都做不到,我也不会放弃,请先生给我列一个单子出来,需要什么东西我尽快派人去备齐。”
沈晚衣从怀里取出来一张纸:“所需东西我都已经写好了,一共两份,一份已经交给我随行之人,他们也去准备,将军取这一份。”
海沙嗯了一声,将东西接过来贴身放好:“先生,多谢。”
再次一拜,转身出门。
沈晚衣疲惫不堪的在椅子上坐下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眼睛都涨的发疼,可就是不想睡……大将军的伤势太重了,按照他的想法,需选一石台,以他配置的药清洗干净,不可沾染任何杂物,然后将大将军放在石台上,有人协助他,以他独创之麻熏散使大将军昏迷,然后开膛破肚,有助手不断将血液清理吹开,他用最快的速度缝合之后再缝合肚皮。
他脑子里想法清晰,可他知道这并不容易。
另外一个院子里。
海沙看向众将:“搜索全城未见阮腾渊,怕是在那支向西突围出去的求立队伍里,这个人足够阴狠狡诈,竟然不惜以他的妻儿母亲为诱饵,向西是鞍子山,距离此地大约三百里,鞍子山易守难攻,应还有求立残余兵力数万,若阮腾渊汇合那边兵力据守鞍子山,想攻破鞍子山,比攻破都城更难。”
手下一员战将抱拳道:“将军,卑职愿带人马追击。”
“如今诸卫战兵将军分散四周对都城形合围之势。”
海沙道:“都城已破,诸卫战兵将军应该也不宜在求立久留,所以此战应该尽快。”
他看了看众将:“我亲自带兵追击阮腾渊,留下的人,好好守着大将军,不准任何人轻易靠近,沈先生所需之物品尽快找齐,搜索皇城太医院,应该会有不少的东西用的上。”
他站起来:“诸位。”
抱拳:“阮腾渊不死,纵然都城告破,我们也没办法说求立已灭,我已经派人联络诸卫战兵将军,请他们相机行事,清理各地,阮腾渊这一战,我们平南军自己打,大将军的一箭之仇,我们自己报。”
“呼!”
所有将军站起来,右拳横陈在胸。
距离沈晚衣到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再有四五天就满两个月。
一直到了过了子时,将治疗方案又仔仔细细想了很多遍的沈晚衣终究撑不住了,后半夜才睡,只睡了两个时辰东方便已经微微发亮,他像是身体里有个闹钟似的,起身洗漱,带着药箱又进了大将军庄雍的房间。
或许是睡得太多,大将军也早就醒了,伤口依然剧痛难忍,可他这般的将军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疼痛击败?看起来虽然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但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将军看起来气色不错。”
沈晚衣进了门之后就逼着自己展开双眉,也逼着自己嘴角带笑,他知道医者看起来轻松些,对于患者来说极为重要。
“哪里会有什么好气色。”
庄雍声音很轻的说道:“沈先生到我身边来坐……我有话说。”
沈晚衣在庄雍身边坐下来,伸手捏住庄雍脉门。
庄雍躺在那眼睛看着屋顶:“其实我也知道,先生医术天下无双,可我这伤已经太久,也太重,怕是没法子治好了吧?先生不用着急,我亦并无气馁,那年在封砚台我率军孤立无援,比此时境况还要差许多,我身中数箭,也没有气馁过,当时却已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他自顾自说着:“那时候我身边缺医少药,伤势开始恶化,后来想着,总不能就这样死了,我女儿若容才出生没多久,我还没有好好抱过她呢。”
沈晚衣心里一疼:“大将军少说些话,会牵动伤口。”
“不怕。”
庄雍嘴角微微勾起来:“那时候我也话多,总觉得要死了,该说很多话才对……先生知道我此时最想做什么吗?我一生至此从无强人所难,可现在我真的想逼着那个傻小子娶了若容,唯有他我才可信任,唯有他,才能将若容照顾好。”
沈晚衣问:“谁?”
“那个傻小子。”
庄雍嘴角笑意渐浓。
想到那傻小子刚进水师的时候那般青涩,看起来是个正经的,哪知道是个不要脸的,可自己还偏偏就喜欢那家伙那股子不正经的劲儿。
“他一定会来。”
庄雍看着屋顶:“一定会来,沈先生,若他没来我却已经走了,请妥善保管我的尸体,不要那么急着下葬,总得让那傻小子看一眼,不然他会难受……请你替我转告他,若他真的不能接纳若容,就让他与若容拜为兄妹,长兄为父,以后若容就交给他了。”
沈晚衣点头:“大将军说的我都记住了,但我可保大将军无事。”
“还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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