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哪里有必要去接触沐昭桐?
除非……
老院长不敢去深思,太冷酷,也血腥。
“朕其实一直都在妥协,先生是明白的,若不是当初想着安皇后的心让她悔改,朕也不会急着立太子……朕是在给她吃一颗宽心丸,可她非但没有宽心,反而越来越狭窄。”
皇帝摇头:“人是会影响人的,相处的越久就越会。”
老院长还是没敢说话。
如果去接触沐昭桐的人真的是太子,这是陛下的底线,一旦查实,太子之位都会不保,陛下立太子一是为了安皇后之心让她收敛,二是因为太子确实有这个能力,三是为了让朝臣不胡乱猜疑,诸多考虑之下才会做出决定,可现在太子似乎让陛下失望了。
“先生。”
皇帝看向老院长:“寻常百姓家里,会不会没这么多烦心事。”
“臣……觉得人有好学之心终究不是太坏的事。”
老院长绕着圈子回了一句。
“好学之心?”
皇帝的眉角一抬:“内阁里多少人在,先生也在,非得去学沐昭桐?”
话已经如此明显,老院长当然更不敢接下这话茬。
“罢了。”
皇帝似乎也不愿意看到老院长为难,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可知道沈小松去了哪儿?”
老院长心一紧。
“臣不知。”
“你不知?”
皇帝看了老院长一眼:“朕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懂了?”
老院长当然懂了,他从皇帝的话里猜到了将来要把禁军大将军之位给沈冷,所以才体会到了皇帝的深谋远虑,可这其中又隐藏着一种森寒,如果沈冷做了禁军大将军,太子反而变成了稍显弱势的那个,孟长安在东疆,唐宝宝在西疆,武新宇和叶景天是陛下的人持正中立,太子也就握不住兵权。
正因为想到这个,所以老院长在明白了陛下要把禁军给沈冷的同时,也明白了陛下的另一个考虑,所以他很害怕,只是装作没想到。
此时皇帝问你懂了这三个字,老院长已经很久都没有如现在这样手心出汗。
“臣……懂了。”
“既然懂了,就该知道虽然朕敬重先生,也觉得先生是朕的依靠,可为臣者总是不能试着去越过那条线。”
皇帝的语气平静,可这话太重。
“沈小松去了南疆求立之地。”
皇帝叹道:“朕希望先生是真的不知道。”
“臣,确实不知。”
“嗯。”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对沈先生去了南疆的事再说什么,可老院长自然明白陛下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沈先生的去意?沈先生去见庄雍,能有什么事,能为什么事!
老院长低着头,他终于把皇帝今天找他来的所有要表明的态度都领悟了,先是说沈冷的事,后说太子的事,再说沈先生的事,陛下的态度其实只有一个……不管是什么人的什么事,朕来安排,你们胡乱去安排那就不对,也不行。
老院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俯身:“臣知道了。”
皇帝也吐出一口气,像是舒缓了不少:“朕能和先生说这些,先生应该明白朕的心思。”
不信任,何必说?
第六百零三章 藏
求立。
自从重伤之后庄雍就很少主事,军务事都交给了海沙处置,民政上的事交给大宁派过去的文官,倒是清闲了不少,可要紧事海沙还是会第一时间过来向他请示,他也乐得指点一二,因为这清闲伤势恢复的也还算不错,一转眼一年多过去,伤口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气力上确实差了很多很多。
九月份的求立气候稍稍凉快了些,可终究比不得大宁,若是在树荫下坐着不动还好,只要走出树荫便是一层黏腻,浑身不舒服。
庄雍靠在躺椅上听着蝉鸣发呆。
庄夫人和若容姑娘出去买东西还没回来,他一个人着实无聊。
本想读一会儿书,可是发现越是年纪大了竟是越沉不下心,以往闲暇时候夫人在屋子里做些针线活,他在一旁看书,一晃便是半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句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书中万千道理,那是说给年轻人的。
老了,不会因为书中道理而觉得恍然大悟。
一年多不曾练功反而瘦了许多,身上没什么力气,最近食欲倒是有所好转,夫人和女儿总是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开心些,变着花样的做饭,他也总是很配合,然而也只是很配合。
心烦。
止不住的心烦。
有关沈冷。
有关未来。
靠在躺椅上,太阳西斜,有些许凉风从远处过来,也不停留,所以让人惋惜,轻风是过客。
总是会有些东西觉得很美好却稍纵即逝,小者如心愿,大者如人生。
其实自从陛下将水师一分为二庄雍便心里烦躁,他当然不是觉得海沙接管一部分水师有什么问题,以能力来说,庄雍知道海沙应该还在自己之上,那个年轻人和他自己对比最大的优处便是更加的杀伐果断,庄雍心善,可海沙不一样,很多时候庄雍宁愿留战俘而海沙从不留。
对于地方上的治理也如此,海沙奉行的是铁腕手段,那是陛下的要求,陛下说过,求立之地不养民,求立的百姓能活着就好,所以海沙执行起来便格外坚决,不久之前刚刚打下来的稻谷他收上来七成还多,留下的也就勉强够百姓度日,当然不至于饿着,也不会有余粮,算计不到还会受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