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依稀觉得唱段选自汤显祖的《牡丹亭》,但具体是哪一段却听不出来。因为,耳边传来的昆曲只有背景音乐,却无人吟唱。
距离戏台尚有百步之遥,苏陌驻足不前;
他看到了一团火;
有人在台子上面烧纸钱!
这时候烧纸钱,祭拜的显然是贺万里。只是,哪个人这么大胆,敢深更半夜跑到荒无人烟的戏台子上祭奠?
苏陌很想继续深入,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走了。
在前进哪怕一步,都会遇到危险!
呜呜呜……咿呀……
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呜咽声,配合悲凉的昆曲,竟透着一股了无生趣的寂寥之感。
明明在哭,哭声却抑扬顿挫,似是吟唱似是娇嗔。
左手微张,苏陌手中多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
桃木剑出现刹那,周围刮起阵阵旋风,‘呜咽’抽泣声戛然而止!
眉头一皱,苏陌把小剑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呜咽’声再次传来,戏台子上的明火更亮了。与此同时,苏陌鼻间闻到淡淡纸钱味儿。
找个角落藏好,苏陌手中出现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既不吵也不闹非常听话,苏陌下了个指令,小麻雀忽闪着翅膀朝着戏台子飞去……
与此同时,透过‘女巫的水晶球’,苏陌终于看清戏台子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是‘东西’,不是人;
或者说,不是正常人——那是一个纸人。
纸人做的异常逼真,他的脸上涂红墨绿、身上浓墨重彩,在明晃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渗人;
然而,苏陌却不觉得恐怖。
樱桃口、杏花面,原是浓妆艳抹,却遮不住眉间哀怨;
纸人是男子,也是戏子;
纸人在烧纸;
它在祭奠死去的人;
苏陌第一反应却是,不怕把自己点着吗?
似乎应了这句话,一阵微风袭来,一颗火星蹦到纸人身上。
纸人一声尖叫,仓促起身。
这时候,旁边冒出一个男子;
男子一把拽过纸人,打掉火星的同时,恼怒道“忘了吗?你不能靠近火!”
明明在发怒,但男人声音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深情与心疼。
纸人‘咿呀’一声,扑到男人怀里,哽咽道“都怪我不好,万里本不该死的。”
“先生说什么呢,爷爷他……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说完,男子后撤几步,然后立正敬礼,眉宇间写满了张狂与得意。
透过麻雀,苏陌看得很清楚,男子身上穿的,竟是民国时期的军官装!
戎装加身,英姿挺拔;
“子安,你……”
纸人悲鸣,再次扑入男子怀中……
男人紧紧抱住纸人,深情一吻;
“先生,可否再为我唱上一曲《牡丹亭》?”
“爷,都听你的……”
纸人把手伸进男人胸膛,声音透着一股子狎昵与娇嗔;
“哈哈哈!!”
男子张狂大笑,而后抱起纸人离开戏台……
直到男子与纸人走远,水晶球后的苏陌才冷冷一笑,“真是一出情深意浓的大戏呢!”
纸人是什么鬼东西苏陌不知道,但男子的名字他却记住了——贺子安。
怪不得不在房间,竟来这儿了!
梅玲不让他接近贺子安,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纸人的原因吧。此时此刻,苏陌基本可以确定,操纵一切的幕后推手,皆与纸人脱不开干系。甚至承诺梅玲‘复活’的‘人’,十之八九也是它。
纸人是谁苏陌不知道,但纸人的‘深情’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对贺子安的深情,对贺万里的深情……当真博爱呢。
刚想收回小麻雀离开这里,透过麻雀苏陌却看到了……
起身,走向戏台;
戏台一角,贺子安与纸人‘你侬我侬’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块儿玉佩。
苏陌记得这块玉佩——纸人挂在腰间,唯一不是纸的东西;
捡起玉佩,苏陌仔细把玩着,并未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虽说如此,但终归是纸人掉的,苏陌仍旧决定带回去好好儿研究研究。
然而,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急切中透着欣喜的女声!
“呀!玉佩找到了!”
苏陌一愣,猛然回头,然后……
周围场景大变,他来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充斥着杂乱的戏班子家什……而发出声音之人,竟是一位身穿民国服饰的小姑娘。
“这位少爷,您手中的玉佩是我家先生掉的,可以还给我吗?”
少女声音里带着忐忑和期待,苏陌处变不惊,冷淡问道“噢?你家先生是哪个?”
“哎呦,少爷来听戏,怎得连先生名号都不知呢!”
少女噗呲一笑,而后说道“我家先生可是四九城大名鼎鼎的昆曲大家,柳如梅柳先生!”
四九城自然是北京,但这个称呼现在很少用,普通人更不会这样说。
且此刻苏陌身在四川,怎么可能一眨眼便回到北京了?
所以,这是幻象;
四九城这个称呼,在民国时期居多,再加上少女打扮,联想起贺家族谱,苏陌基本可以锁定这是民国哪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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