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还木然地注视着他,他向他伸出手,如耳畔呢喃一般地小声叫他:“师父……”
他缓缓地倒向身后的重重烟云,坠落时发出一声如石子落入水塘一般的轻响。
从此,那一声轻响,便夜夜回响在温涯的梦魇中。
“怕高的话就不走这里,”牧野的声音近在耳畔,重新拉回他的神智,“再找别的路。”
密探小姐姐坚持劝说道:“官兵很快就到,两位壮士,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快走吧!”
牧野想了想,说:“有退路。一会儿官兵来了我们反水,把你交出去。”
密探小姐姐瞳孔地震,“啊?!”
温涯也跟着瞳孔地震,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收藏还没有时间看的牧野综艺神操作名场面合集,一时也忘了方才的心事,只得抿了抿唇憋住笑道:“我不恐高,就从这儿下去吧,别反水了。”
牧野有点怀疑,“确定?”
温涯定了定神,点点头。
于是工作人员为他把铁钩钩上绳索,牧野再次攀上墙头,蹲下身朝着他伸出手。
他注视着温涯,抓住了他递来的那只苍白微凉的手掌,心中微微一动,就好像是,已经等他向自己伸出手等了好久。
他们两个并肩站立在墙头,戴上防滑手套,抓稳了绳子。
温涯微微一笑,忽然轻声说:“我先下去,你看着我。”
牧野一怔,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答应道:“好。”
第22章
几分钟后,二人攀着绳索自城墙上爬下。
温涯的体力消耗很大,汗水黏着几丝额发,几乎一踩到地上便双膝发软,蹲跪了下来,不过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旁休息站的工作人员递了温水过来,牧野看了眼温涯,转手递过去给他,站在他身边帮他遮着太阳,“不跑了。”
温涯拿拳头抵着嘴咳嗽几声,笑着问:“那要是官兵来抓我们怎么办?”
牧野抽出那四分之一张密信,说:“直接给他们。”
休息站的几个工作人员窸窸窣窣地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温涯也不禁失笑,心里知道他应该不是说真的。
牧野性子有些冷,在全员谦逊有礼沙雕宠粉的娱乐圈里可以算得上是个孤品,这样的性子,上大多数综艺都会难免显得气场不合,因此除了宣传期,他并不常接综艺通告。不过他算得上是业内有名的敬业,决定接下了就从不划水,常常把游戏环节当作是比赛一样认真设法取胜,还贡献了不少高能名场面。
这些温涯最近在网上冲浪,都已经大致了解。
要是他拖累得牧野也跟着划水,花了高昂通告费请牧野过来的制作方一定都想剁了他泄愤。
他慢慢地把水杯里的温水喝干,稍稍用了点力气按了按绞痛的胃袋,站起身扯了扯牧野的外套说:“走,休息好了,我们先想办法过桥。”
牧野看了看他,冷不防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
温涯:“???”就挺秃然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放下喝完的水瓶,转过身走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慢,步速跟散步相差不多,温涯很容易便跟上了他,问:“真不跑了?”
牧野淡定回答:“要相信队友。”
只是虽然他嘴上说着“相信队友”,可实际上他那样的人,好胜且孤,虽然心地好,却绝难信任没什么深厚交情的人,上辈子在灵山宗十几载光阴,他连一个亲近的师兄弟也不曾有,后来还是遇到那几个心热的孩子,陪他多番出生入死,才让他有了朋友。这次温涯总觉得这次因为他的带累,叫牧野觉得自己赢不了了,才佛系起来。
他心下歉然,问:“要不咱们先拆伙?”
牧野眉头打结,似乎在压抑着火气,也不甚在意身后的跟拍摄像,只冷冷道:“我不跟着,你摔了晕了谁管?”
温涯心中一动,看他神色,竟觉有点心疼,当即低声说:“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的气。”
牧野偏过头看他,见他瞳仁温润晶亮,一派诚恳地望向自己,身子也与他挨的很近,仿佛一抬手就能将他的手抓在手里,顿时便忘了方才在气什么,移开视线,只是在心中暗道,下次不要凶他。
不要拿那样的语气和师父讲话。
?
牧野有些奇怪自己方才心里顺理成章地叫出的那声“师父”。这说不通。
他能分得清自己心中隐隐生出的好感与情愫,是对温涯,又不是对温祝余的,何况《丹衷》还未正式开拍,他怎么也不至于在心里下意识地管他叫“师父”。
他有些走神,回过神来才发现温涯只当他还在生气,还在觑着他的脸色哄他,“……我知道你是关照我才带着我一起,我就是觉得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心里过意不去——”
牧野嘴角抽了抽,顿时把方才的困惑抛诸脑后,心中有点好笑,又禁不住有被可爱到,打断他说:“没生气。”
说话间便已走到了桥下,桥上都是节目组安排的群演官兵在巡逻,温涯忙扯着牧野在一旁的灌木后蹲下,压低声音说:“先躲一下!”
牧野问:“相信我吗?”
见温涯点头,便忽然站起身来,取出那四分之一张密信,朝桥上走去。
跟拍摄像大哥迷茫地回头看了温涯一眼,也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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