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长吐了一口浊气。
幸好没事。
他偷眼去看严景川,见严总冷得吓人的脸色也终于有所缓解,对医生说:“我去吧。”
办过手续再回来,陈述已经转到病房。
严景川坐在床边,握着陈述的手。
其余人都站在一旁,没有人出声,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时知道严总是想等陈述醒过来,没去打扰,也走到一旁,独自处理起文件。然而从黄昏等到天黑,从天黑再到深夜。
陈述还是没醒。
“这……”医生翻着记录寥寥的病例,也解释不清,“病人颅脑损伤的确轻微,内伤外伤也都没有,正常情况下,早该醒了才对。”
一晚都是同样的说辞,严景川的耐心所剩无几。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天台,带着陈述转院检查。
可检查的结果并无二致。
正常情况下,陈述早该醒了。
严景川站在床边,凝视陈述的视线一刻也没有偏移:“再去请专家会诊。”
院长满脸欲言又止。
病人的情况并不复杂,正相反,简单得一眼看穿。
偏偏这么简单的病情,全院上下没有任何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检查结果不会出错,那就是病人身上出现了新型病症,甚至无法检查。
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便找再多的专家会诊,也是徒劳。
但面对严景川,这种话他实在不敢说出口。
“好的。”院长只能说,“我马上去办。”
他走后,张时才说:“严总,天快亮了,您也去休息一下吧?”
严景川走到床边坐下,重新握起陈述的手。
掌心的温度还很熟悉,脉搏还在跳动。
严景川闭眼,把熟悉的体温贴在唇边,全然陌生的滚烫酸涩却眼底涌动。
“醒过来。”他哑声道,“陈述……”
张时张了张嘴,看向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又退回原地。
窗外曙光破晓,门外又有脚步声急急接近。
再一次无用功结束,张时握着拳,忍不住问:“这样的情况难道没有先例吗?”
听到他的话,院长犹豫着说:“虽然不太一样,但是……”
张时眼睛一亮:“但是什么?!”
院长下意识看向严景川:“但是当初严总的情况,和现在其实有点类似……”
车祸后,严总陷入昏迷,久久没有醒来,被确诊植物人后又莫名其妙每隔一段时间就苏醒一次,到现在几乎完全康复,这整段过程,都和检查出的结果有出入,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闻言,严景川的手倏然握紧。
和他的情况类似。
如果陈述的意识也会落在某一只流浪动物身上,至少还有希望。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即便再渺茫,他也绝不松手。
“陈述,不要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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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音似乎响在耳畔。
陈述微侧过脸,仔细听时,已经不见。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陈述回眼看向房世杰,淡声道:“去机场。”
“你真的不去参加庆功宴?我知道你拿了一轮多,对这些奖早就无所谓了,可你之前拿的都是影帝,这次可是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啊!而且你不去庆功就算了,好歹兴奋一点吧?国内媒体都快疯了,夸你的词汇量,好家伙是滔滔不绝,不过还是老一套说辞,走出国门啊,骄傲啊,对你的期待快比天高了。”
陈述看着他。
莫名的,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最近看来,忽然恍如隔世。
房世杰长叹一声:“还有,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的粉丝线下见我这个经纪人比见你还多,每次一见我就好像见瘟神,我压力很大的。”
这些话,也像经历过似的熟悉。
陈述眉心微动,只道:“你也可以不见。”
“就知道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房世杰无语,转而说,“哦对,你不如和我一起回去,我还要留下来帮你谈几个合作,你也留下玩几天呗。”
陈述说:“不了。”
房世杰摇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血肉之躯,凡人的七情六欲你一个也没有,你赚那么多钱用来干嘛?”
陈述说:“总有需要钱的人。”
“啊……知道你是百世修来的大善人,遗嘱不就全捐给希望工程吗。”房世杰说,“我的意思是,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吧,你现在功成名就,却还是老样子。陈述,你想过以后吗?”
汽车朝机场方向极速奔驰。
“你的生活里都没有别人踏足的余地,电影是你的事业,你的事业做到了顶端,考虑一下凡人的生活方式吧。
“找到属于你的乐趣,不是你擅长的,是让你发自内心想做的、想拥有的,能让你笑的、能让你真正开心的。
“陈述,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车窗外的风景模糊不清。
陈述又听到耳边的声音。
“陈述……”
房世杰还没住嘴,车厢里满是他的念叨。
陈述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眼前却突然闪过一张男人的脸。
他皱起眉头。
“机场到了。”
汽车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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