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呆滞了会,半晌才摸着霜落后脑勺说:“我发现你变机灵了。”
“我本来就不笨。”
云芝撇嘴:“得了吧,以前挺憨的。莫非是和你家阿吉呆久了,脑子也变灵光了?”
霜落伸手去打她,两人嬉闹了一会便被妙心严厉的眼神喝住了。妙心刚从外头回来,雨具上滴滴答答淌着水,她扫视一圈食间,吩咐说:“九月初九皇上出宫到太庙祭拜,皇宫大小事务皆由太后娘娘做主。咱们浣衣局离慈宁宫近,你们小心做事别被人抓了小辫子。”
众人连声称是。
每年都这样,因为当今圣上并未立后,后宫大小事务全凭太后主持。关键后宫几个妃子也翻不出什么兴浪,太后想立威光盯着一帮奴才了。
霜落开玩笑说:“打理后宫看着可真威风。你瞧慈宁宫玉景姑姑,平日见不到人但皇上一出宫就整日到各宫跟前晃悠,走路昂首挺胸别提多神气了。”
云芝胳膊肘碰碰霜落,笑的不怀好意:“有什么好羡慕的。宫里日子长,玉景多大你多大,说不准以后她得反过来伺候你呢。”
云芝这丫头说话向来不过脑子,这话可真荒唐。霜落又打她,“叫你胡说!人家伺候的是主子,我可没那命。”
这场雨一直断断续续下到傍晚都没停,霜落干完活计撑伞回十三所。待回到家里,虽然魏倾已经说过不用等她,但霜落还是做了简单的饭菜放在食盒中温着。
等喂完黑贵妃,天就黑了。黑夜笼罩在雾蒙蒙的雨中,显得安静又诡秘。霜落趴在桌案上打了个盹,她是被黑贵妃吵醒的,小家伙又开始兴奋地到处乱跳了。
霜落这回有经验,把猫捞到怀里顺着毛,细声细气地哄着它。没一会,屋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夹杂着沙沙雨声听起来虚虚实实,霜落伸长脖子往外瞅瞅。
又听了一会,确实是敲门声。霜落行至院子,冲着门缝问了声:“谁呀?”
“奴才一风堂三林,雨夜到十三所办差有个地方找不着了,能否帮忙指指路?”
听声音确实是三林,霜落认得。她扒在门缝上看,只见三林浑身湿漉漉站在门口,帽檐滴着水衣摆一滩泥,好不狼狈。霜落动了点恻隐之心,将门微微打开一点,露出半张脸:“你要去哪里呀?”
三林见着霜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起来,“是霜落啊,真是凑巧。经提巷十一号,你知道在哪个方向吗?”
霜落伸手指了个大概方位,交待清楚就要关门。不想,三林一手撑住门,忽然问了句:“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霜落还算机警,摇摇头:“不是啊,我的对食也在,刚从御前下值回来,你有事找他吗?”
三林眼神飘向屋内,明亮的烛火虚虚晃着,虽不见人影但也不能肯定屋内无人。三林苦笑了下:“你看我衣裳全湿了,霜落姑娘能否借我一副雨具,这雨天差事不好办哪。”
见霜落有点犹豫,三林主动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去拿,我不进去。”
霜落觉得三林有点奇怪,他们不过点头之交没熟到互相关心对方这种地步,她正想怎么拒绝,三林却已经等不及上前一步来,霜落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她手忙脚乱地去关门,但三林动作更快,一只脚已经快踏进院了。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猝不及防伸出一只胳膊抵在门上,霜落霎时闻见一股血腥味。
那只手力量很大,轻而易举地关上门,三林在外头敲了敲,又喊了几声,霜落心惊肉跳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
她跟前站了个陌生男子,一身黑衣肩头汩汩冒着鲜血。那男子脸色惨白,却一点也不显虚弱,身量高颀神色严肃,手持一柄带血的刀目光紧紧盯在屋顶上方。
霜落吓的捂住嘴巴。家里何时闯入这号危险人物,她竟全然不知。宫里虽杀人流血的事情不少,但亲眼所见霜落还是头一回。
她背靠在门上,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冲他比划了几个手势。霜落看不明白,但这人看她的眼神并无杀意,反而十分真挚。霜落稍稍放心,又问:“你是刺客吗?来杀皇帝的?”
白昼摇头,食指竖在嘴边做出不要说话的手势。这回霜落看明白了,这是让她闭嘴的意思。霜落蓦地噤声,身子站的笔直满身防备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三林似乎骂了声走远了。霜落后退几步又问:“你到底是谁?”
白昼无法解释。他在树上发觉院子里有异常,刚从树上下来就被袭击了。对方人数不少,双方在后院交手过一轮,白昼杀了对方几个人赶忙跑到前院找霜落。魏倾吩咐他守在这儿,若霜落出事自己肯定也活不成。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发现那伙人并没有走,房檐上瓦片有轻微的响动,旁人听不出异常,于白昼来说却是催命符。
他势单力薄,对方有多少人尚且不知。更何况眼下自己受了伤,交战肯定占据下方。白昼示意霜落站在原地,进屋飞速捞起黑贵妃放进霜落怀里,张嘴无声地说着什么。
黑贵妃近来长胖了不少,圆圆的身子像颗皮球一样滚进霜落怀里。小家伙也察觉到了危险,它在霜落怀里并不安分,呜呜叫着身子做出攻击的姿势,龇牙瞪眼,浑身的毛似乎都紧张地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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