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门两侧是前来送行的朝中要员, 太后娘娘率领各宫妃嫔立于高台之上,眼瞧着皇帝出行的玉辂车缓缓出宫,蜿蜒似蛇一般的队伍直至中午才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后宫原先四妃两嫔, 随着佟嫔,淳妃,淑妃接二连三被赐死,如今后宫空虚竟只有三位主子。太后并非好相与的人,平日吩咐妃嫔无需到慈宁宫叨扰,因此像今日这样齐聚一堂的场面相当少见。
既是凑到一块,太后必定要施威。当即训斥了安嫔衣裳太过艳丽不符合皇家祭祀氛围,又斥责宁妃生为女子不自省,几日不见竟长胖许多脸都胖成圆球了。
这些女子都是太后挑选进宫的,背景虽不如徐家强势,但家中非候即爵,也是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女,被如此当众斥责确实有些丢面儿。宫里的日子已经够苦了,皇帝跟前保不住性命,太后跟前保不住面子,自中和门回去安嫔,宁妃都有些怏怏。
安嫔年纪小,到了没人的地方便拉着宁妃小声说话:“后宫徐家独大,真希望来一位厉害的人物好好绰绰他们的锐气。”
宁妃也是唉声叹气:“真不知进宫有什么好的,帮衬不上家中日子过的还不如未出阁时候,陛下如此对后宫不上心倒不如早日放我们出宫自谋生路。”
姐妹两苦哈哈着脸又是一通自怜自艾。“真想看看陛下宠爱别人是什么样子,我既没那福分,却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陛下眼。”
安嫔嗤笑一声,“姐姐莫要说笑,我看陛下看折子的眼神都比看女人热切。陛下生性薄凉,这辈子万万不可能对哪位女子上心,兴许女人在他眼里就跟一个一个的人头没什么区别,不高兴砍了便是。”
说起皇上砍头不眨眼的狠戾手段,二人都有些胆寒,只觉得脖颈一凉似乎已经刀架颈项了。
“罢了罢了,小心说话。”
慈宁宫内暗香浮动,秋天天气凉室内就已早早地烧上银炭。太后最是怕冷,每年冬天光慈宁宫的银炭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太后喜暖,徐清婉却是不适应的,十六七的姑娘正是跳脱的年纪,稍稍一动就浑身是汗。
是以徐清婉进入慈宁宫后便一直拿着帕子在额上擦拭,看的太后频频乜她。
侄女再怎么不规矩也是自家人,因此太后忍下了:“近来你做的不错,听说你往福宁殿跑了几回,可算让哀家看到你想当皇后的劲了。”
徐清婉笑意温和,被夸了也习惯端着:“多谢姑母夸赞,侄女不过做些分内的事。天冷了给陛下添衣,饿了给陛下送饭,都是分内的事。”
太后点点头,放下茶盏又宽慰说:“虽说陛下现在还冷着你,但莫要灰心。男怕烈女,多缠一段时日还怕肚子大不起来么?”
徐清婉连声称是。太后又道:“你身边那个陪嫁丫鬟不错,哀家身边近日缺个伺候的人,让她到慈宁宫来吧。”
这话指的是朱菱。徐清婉与朱菱是有些情分在的,她正犹豫便听太后又慢悠悠道:“徐家还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眼瞧着陛下登基两年差不多也快到选秀的时候了,正好可以送进宫来帮衬你。”
笑话!若送新人入宫,徐清婉不就被弃了吗?太后这是在敲打她,徐清婉不敢忤逆,乖巧道:“一个丫头而已,姑母喜欢拿去用便是。”反正她如今跟前有朵兰,少一个朱菱也不碍事。
霜落昏睡了几天,等完全清醒已经是三日后。这场伤寒来势汹汹,等病祛除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就骨感的腰身竟是愈发纤细了。
霜落打量这处富贵的住宅,从屋子结构到装潢,到装饰品,无一不是顶好的搭配。她扫视一圈,将宅子换算成银子估摸了个大概的数量,这得多少钱啊……更别说这满屋忙忙碌碌的侍女,哪里用得上这么多。
心疼过后,便是心慌。阿吉到底升了什么样的官职,至于住这么好的房子,这起码得是司礼监掌印,或是督主们的水平吧?
霜落招呼过来一个侍女问话,没想到这帮侍女训练有素各个守口如瓶,霜落问什么一概回答不知道,干活倒是麻利,对霜落有求必应。
她正苦恼着,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年长的嬷嬷。这位嬷嬷看起来年过三十,面容端肃气度非凡,一看就很有手段。
霜落靠在垫子上,下意识地问:“你是谁呀?”
“奴婢青竹。”青竹是端太妃身旁的侍女,先帝去后跟着端太妃到福华寺修行,两日前收到魏倾书信赶回来的。霜落没有管教下人的经验,魏倾担心她拿不住人,便让青竹在霜落身旁提点。
青竹先前不知魏倾和霜落的关系,她还是头一回瞧见陛下如此仔细一个人,如今却猜到几分了。想必是皇上看中这女子,瞧着没有名门闺秀的气度,日后顶多当个嫔或者妃。
“姑娘先养好身子,过几日奴婢教您一些规矩。”
霜落大惊:“什么规矩?”
青竹说的含蓄:“当主子的规矩。”
霜落迟疑地点点头,说:“能不能请嬷嬷帮忙给浣衣局带一句话,说我暂时不回去了。”
“姑娘放心,这些事情早安排好了。”
霜落这才放心下来。她望着青竹出门走远了,才敢撇撇嘴:阿吉找的都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和妙心姑姑有的一拼,她有点害怕。
午后阳光正好,霜落起身想到院子里走走。身旁的丫鬟立马贴心地往她身上罩了件外衫,嘱咐:“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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