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打你了!打的就是你这个不会生儿子的破烂货,”赵仲怀拉过来当时只有五岁的林悠,巴掌毫不留情的落下,“这将来也是个赔钱货!”
林二娘越想头越痛,她不断捶打着自己冒着脓水的耳朵,嘴里从含糊不轻的嘟囔着:“别...别打我,我错了。”
“我错了...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是生不出孩子的破烂货...你不能打他!别打林哥儿!”林二娘突然间开始尖叫:“别卖了我的孩子!”
“别卖我的孩子!”
从进门到这个人开口说话,到她疯癫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林二娘抬头看着林悠,阴晴不定的笑着道:“都是因为你!他要不是因为怀了你,我们怎么可能回不了家!”
“你的孩子被卖了,你可曾阻拦过了,”季诚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道:“这所有的错跟林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自己识人不清,嫁给了那样一个畜生!这一切与他何干!”
“女子出嫁从夫,丈夫就是天!我不听他的听谁的!”
“我的孩子!”林二娘撕心裂肺的哭嚎:“都去哪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林二娘虽然疯癫,但言语之间真相已经明了。肃亲王低头不语,他的孩子怎么能就一时想不开呢。
这天下难道还有他护不住的人?
名声!权势!这些都算的了什么?
肃亲王叱咤一生,此时却无比的心痛挫败,“把她带下去吧,找人给她医医病。”
林悠在一旁早就泪流满面,他走到林二娘身边道:“姑姑,从小你对我最了好了不是吗?”
“我帮你找妹妹们,行吗?”林悠整理了林二娘的头发道:“别恨了,好不好?”
别恨我爹了,也别恨我了。
当年梁致一去不回,只有跟去的侍卫回来报,说他们乘船遇浪落水,连尸骨都没找到。
搜救的人马继续找了沿着江南找了一年多,都没找到的人,竟然是去了西北。
因为发现有了孩子,那肚里的孩子也是那夜醉酒之后有的。若是他当年早点袒露心迹,若是当年没有那一夜意乱情迷,梁致是不是就回来了。
他们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郭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着二十年前的画面,日久年深他以为都忘了的事情,又事无巨细的充斥着他的大脑。
“郭霖!你这蛮牛!”
“郭霖,我喜欢哥儿,你也喜欢呗!”
“郭霖,这京城太闷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郭霖,你陪我喝酒吧。”
屋子里静默半晌,谁都没有说话。郭霖倏地走到肃亲王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郑重道:“王爷,我要去豫州把阿致带回来。”
“我要娶他回家!”此刻世间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郭霖道:“还请王爷应允。”
郭霖他从小看到大,这么好的孩子竟也跟着蹉跎半生,他的叹息声仿若深谷,“去吧。”
“好孩子,等父亲带你爹回来,”郭霖这回毫不犹豫的把手落在林悠的头上道。
等郭霖的身影都走远了,肃亲王才道:“这是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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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变故,使得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头,唯一的乐趣就是逗弄刚出生的“小虎子,”林悠倚在床边拿着铃铛晃晃道:“叫舅舅!”
“不是应该叫舅嬷,”许涟笑着说。
“舅嬷是诚哥那边的,咱俩单叫,他就叫我舅舅。”
“肃亲王那边,你真要过去住啊,”许涟到底是问出了口,“你跟阿诚,成亲这么久了,那当官的说你俩不是两口子,就不是了?”
“诚哥说让我等他娶我,”林悠有黯然地说:“爷爷那边,这么多年没见了,他应当是很想爹爹吧。”
“就算过去了,也就是短住,还是要回来的,我还要舍不得小虎子呢。”
许涟捏了捏儿子的脚丫子,笑着打趣道:“我们林悠以后可就不一样喽,是王府和侯府的世子,那我以后见了你要不要行礼呀。”
“哎呀,你说的是哪门子话呀,”林悠忙道:“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能和那样的人家扯上关系,你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他到现在还都跟说梦似的,他爹怎么能是王府的世子。在他的印象里,他就是在赵仲怀的拳头威胁下长大的,农家普通的哥儿。
就连和季诚在一起以后,最大的奢望就是诚哥这辈子能不娶小妾,好好过日子。
这一下子他就从农村的土鸡,变成了九天的凤凰。老王爷几乎每天都来找他,可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许大山已经完全能下地行走,他靠在躺椅上,瞧着还不知道是不是举人老爷的人,在那里心安理得的掐豆角。
“家里不是有下人了吗?”许大山道:“举人老爷,咋还做活了呢。”
“晚上给小林子炖个排骨豆角吃,什么下人不下人的都是人,在爹娘那里都是宝贝,”其实他就心里不安稳,手上忙一些能让心里不那么空,“大山哥,之前我想着,乡试之后我们就回村,可现在明显回不去了。”
“还差点累得你们出了大事,你...”
“这事不能怪你,坏人要作恶总不能怪到好人头上,”许大山换了个姿势,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道“给我倒杯茶水。”
季诚乖乖的把茶水递给病号,许大山摩挲着杯沿道:“之前涟儿嫁过去的时候,爹娘说的好好的,不能给他气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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