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马车之后,宁环脚下一滑,他如今还是不适应穿女子的软鞋,因而走路时常会有不方便。
慕锦钰冷冷瞧着,本来可以起身去扶宁环一把,但他却无动于衷。
宁环猝不及防的跌在了慕锦钰的怀里,慕锦钰掐住了他的腰肢,极为纤细,似乎用力折一下,就能够将之折断。
冷香铺了满面,宁环衣袖拂过慕锦钰的面孔。
他“呀”了一声,颇为无辜的看着慕锦钰寒玉般的双眸:“不好意思,殿下,请放我起来。”
慕锦钰在他耳畔沉声道:“身为太子妃,却如此不庄重,走路都能平地摔。”
“殿下不放么?”宁环轻笑一声,他笑声也很好听,玉面惑人,尖尖下巴轻抬了抬,一双浅淡眸子看着慕锦钰,轻轻开口,“那我就坐殿下怀里啦。”
他晓得慕锦钰厌恶自己。
果不其然,宁环刚刚说完这句话,腰间便觉得一轻,整个人也被扶了起来。
慕锦钰目光移至别处,声音冰冷:“坐好。”
话音刚落,慕锦钰突然又掩住了唇瓣咳嗽几声,又咳出了些血来。
宁环先前无聊,倒是将麒麟阁里的藏书都瞧了大半,他过目不忘,很多典籍都记得清楚,因为从小体弱,太医常在左右,他又跟着太医学了一点医术。
医术虽不算顶级,却也够用。
他知晓慕锦钰这是内伤,被江湖人士用歹毒功夫伤了之后,脏器破碎未痊愈。由于他外伤也没有怎么好,伤口反反复复,他本人又讳疾忌医,所以一而再的加重。
宁环有几分功夫,也有些内力,但这是他的秘密,不能贸然告诉慕锦钰。
慕锦钰咳了几口血,心情越发不好,他冷冷注视着宁环:“你是不是盼着孤早些病死?”
他知晓一定是。
不过,宁环若说“是”,他定要说一句“做梦”。
宁环从袖中又拿了一方帕子,他递给了慕锦钰:“殿下若没了,我要当——”
磨了磨牙,宁环才微笑着把话语说出来:“我要当寡妇么?”
慕锦钰接过宁环送来的帕子,帕子的一角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他想着大概是宁环亲自绣的。
他擦了擦唇畔的血迹,一点鲜血晕染了雪白的丝帕,慕锦钰俊美深邃的面孔冰冷如霜,整个人似乎也冒着寒气。
宁环回去之后,将从定远侯府带来的嫁妆盘算了一下。
大概有五千两白银,百两银器,百匹绸缎,几个京城里的铺子,一些庄子。相对而言算多的了,因为嫁来的是太子府,太少的话恐怕也会被人瞧不起。
可是,想要维持原本的生活——这些是万万不够宁环在太子府这几年的花销,他不清楚能不能撑到自己和慕锦钰和离。
宁环想了想,假如要回到以前奢靡无度的生活,大概得让定远侯当个权倾朝野的权臣了,可光是权倾朝野也没用,他们宁家也是几百年的底蕴积累,才有那么多的田宅土地。
刚刚坐下喝了口茶,叠青对宁环道:“小姐,太子府其他侍妾等下会来给您请安。”
旁人称呼宁环,是称呼他为太子妃,但叠青习惯了称呼“小姐”,便仍旧称他为“小姐”。
宁环点了点头。
他也依稀记得有几个是收到慕锦钰几分宠爱的。
等人都进来了,全都盈盈对宁环行了一礼。
客厅中一股腻人的香气,胭脂水粉的味道挥之不去,宁环懒懒的往下看了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都向本宫介绍一下自己吧,从你开始。”
侍妾们有意无意的抬了头。
她们自然听说昨晚太子殿下睡在了太子妃这边,虽然新婚之夜新人洞房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她们从被送入太子府起,都没有得到过太子殿下的宠幸,所以一时也好奇,这太子妃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
抬头一刹那,只见一人身着青莲色衣裙斜靠在软枕上,缎子似的墨发垂下来,玉面精致异常,略有些尖俏的下巴倨傲的抬起,浅淡双眸里也冰霜遍布,一手握着茶盏,手的颜色几乎和雪白茶盏一模一样,难分彼此。
原本以为太子妃百媚千娇,是娇滴滴的美人,今天看到之后,才知道是名冰雪般的尤物。
只是不晓得,太子妃与冷戾的太子相处时是否也这样,或许只有太子才能征服这般冷美人吧。
众人心中默默想着,虽然每个人心思都不一样,现在在看到太子妃之后,也都沉静了几分。
一人上前行了一礼道:“妾身叫柳佩兰,见过太子妃娘娘。”
宁环未听过这个名字,想来以后也不会掀起波澜。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告诉宁环自己的名字,一名女子的声音入了宁环的耳朵:“妾身叫谢荔儿,这是妾身的弟弟谢仓儿。”
弟弟?宁环记得慕锦钰不喜欢男的啊。这也是敢大胆成为太子妃的原因,听得这脆生生的声音,他抬眸看了看。
谢荔儿长得一副乖巧动人的面庞,身段也不错,一旁谢仓儿肤色白腻面若好女。
他突然想起来这是岳王的便宜表妹和表弟,本想着送进太子府来,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可惜后来谢荔儿对慕锦钰死心塌地,还为了慕锦钰除掉了自己亲弟弟,告诉了慕锦钰不少有关岳王的机密。等慕锦钰当上皇帝之后,谢荔儿也是一名宠妃。
谢荔儿遇到宁环的目光之后,居然丝毫不躲避,反而大大咧咧的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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