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眼前晃动着进度条,漫不经心想着剧情变动。外面一阵喧哗,他掀帘往外看,见到一个人自雨里骑马过来,轻骑白马一身黑衣。
“谁?”秋城杀听到马蹄声,浮玉已经放下车帘。
“兵部尚书府的府兵。”浮玉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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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奇怪,梅雪朔要比新回宫的六殿下怪得多。
万妃风头正劲,万家唯一的女儿与他有姻亲之好,他却转头替人引荐了好友,拒了这门亲事。兵部尚书如何无奈,木已成舟也只有任由。
坊间传闻某家灭门前夕,他在朱墙下。盛京诗会里有人因传闻写到,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梅雪朔在席上看一壶雪顶含翠,并不斥责,只是放纵。
后来种种传言更分辨不清,年年春日他去一趟姑苏寺为旧友祭一盏长明灯,此后听从父命进了北军中,很少再出现。
这趟夜城赈灾,皇帝临时调派他领一队北军护送。夜风之中衣衫猎猎,北军与盛京赈灾的人遥遥相对跟随,泾渭分明。
十几天后,距离盛京已经是天高皇帝远,三殿下逐渐暴露本性,夜夜笙歌。万秀乘原本奉家族嘱托几番求见秋城杀,却屡屡不得见,干脆也跟三殿下玩乐。
入夜,休息整顿。山林之间难免碰上一两出山贼匪首的戏码,浮玉躺在树梢的时候,听到山贼来来回回吆喝了十几次,也不见强抢民女,反而搅扰清梦。
他侧过身,手指动了一下。
鸟雀惊飞,那边山贼惊喊见鬼,收拾行囊就连滚带爬回了山寨。
“这么张扬似乎不太……”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青年掸了下袈裟,有些不耐,“啰嗦。”
梅雪朔立在树下,仿佛刚和将士们喝过酒偶尔路过,神色平淡。枝叶摇晃,浮玉挑眉,翻身落了下来,他没提对方暗地里用内力摇晃枝桠,正要离开。
“等等。”梅雪朔出声。
浮玉抬头,见他仍旧是君子端方地堵在面前,不由得笑了:“别功亏一篑啊。”
梅雪朔凝目,正要开口,突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神色微变,转头看向山林深处。
浮玉怔了下,看他惊疑不定的面色,不像是因为普通山匪,当即顺着他目光转头。
除了一只野兔钻进灌木,什么也没有……
一个吻毫无预兆落在侧过的脸上。
山林里风拂过树叶沙沙声清晰可闻,草木清香浮动。
浮玉:“???”
他转回脸,梅雪朔已经退开数步,向来淡定自持的脸上噙了一丝笑。
“铮——”
梅雪朔腰间佩刀被□□。
“亲一下就要拔刀?”
青年稍作沉吟,将刀扔回,转身就走。
梅雪朔接过刀,看到腰带被刀光割破,伸手抓住,抬头看过去。
下一刻,玄金色衣袍的人在山林外面持灯远远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腰间挂着新打的“殺”的玉牌。几个随行侍卫都背对着身形。
梅雪朔面色不咸不淡,遥遥颔首见礼,往山林另一条小道离开。
“春夜霜寒,”秋城杀收回视线,将手里灯交给走来的浮玉,“再过两个时辰就启程,回去吧。”
浮玉看了眼灯:“快烧没了。”
看来站了有一会儿。
秋城杀顿了顿,从侍卫手中换了一盏,递过去给他,之后往山林中望了眼,才转身离开。
*
天边破晓白昼,到了夜城的时候,三殿下颇有怨言。
夜城官府破败,只来了两个小官迎接,让自恃身份天潢贵胄的三殿下几度怫然。接风宴办得简陋,只得两三壶酒,几叠小菜,米都没有,只应付了些馒头。
“早知如此,谁来挣这个功劳。”三殿下嘀咕牢骚,边上的万秀乘瞥了眼陪侍官吏,见他们不敢有所怨言,才微微点头。
秋城杀则是干脆没来。
夜城因为瘟疫人心惶惶,家家闭户不出。两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经过城中桥,底下河水也发青发臭。
“周围村镇受到时疫波及,”秋城杀提到最近的消息,“乱匪流窜,生出不少事端。”
青年撑手扶在桥栏杆上,雪白袈裟上落满夜城桃花,“白马寺闭门不见客。先我们一步到的赈灾粮款也不知所踪。夜城官场是个烂摊子。”
“所以我没去接风宴。”
“拖我下水。”
“怎么?”秋城杀侧目。
浮玉收回手:“你心里清楚。”他原本不会来夜城这趟浑水。
“留在盛京,”秋城杀手指慢慢敲着栏杆,“最近母妃要有动作。”
“多年前我无法抗衡,现在不一定,”浮玉看到河水里隐约有灾民浮尸,皱了皱眉,“去年你问我,白天出去联络……”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秋城杀松开手指,“等这次赈灾回京就会立储。你肯放手也好,不肯也罢,左贵妃我不会动。”
“晚了。”浮玉笑了笑,不以为意。他走下桥,往白马寺方向走去。
秋城杀看着人离开。话锋至此,已经话不投机了。如果换他是对方,距离及冠不足一年,难免也要有孤注一掷的想法。
但联络全府旧日势力还是太过了。
一步走错就是人头落地。有人骄傲宁为玉碎,不甘跟随别人马后仰人鼻息,无论生死当然是青史留名的壮举,然而他不想担对方兵败身死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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