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仓跟葛春花两口子不住地说:“你说你给买这些东西干啥,花那么多钱我都过意不去。”
沈溪笑道:“除了治疗血吸虫病,我也没什么能给你们做的,买点东西应该的。”
且不说养育之恩,就说张满仓当了十几年大队长,他肯定能保住林家的房子,要是换了别人当大队长,说不定房子早被人占了。
沈溪对这家人充满感激。
现在还没改革开放,凭借她的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这里的穷困面貌,她确实做不了什么。
而且其实张满仓家条件还是不错的,张满仓自己是大队长,张小顺在乡农机站上班,也是个不错的工作。
这一家子的生活跟别人家比,还是好的。
张小顺媳妇特别高兴,把三样东西看了又看,喜滋滋地说:“我结婚都没这几样东西,现在可配齐了。”
他们又赶着牛车往回走,社员们还依依不舍,一边跟着车走一边羡慕不已地议论。
到了大门口,刚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抬下来,正要往院子里抬,突然一个妇女拨开人群,一下扑到缝纫机上,摸了又摸,扭头对沈溪说:“小溪,这些东西没我的份儿吗?”
沈溪有点懵。
你谁呀,为什么要有你的份儿。
葛春花嫌弃地说:“李二娥,你别碍事,我们要把缝纫机搬进去了。”
李二娥不接她的话,反而对沈溪说:“小溪,你还记得我不,当时你叫我大伯娘,我总看着你呢,你小时候跟我家小草一块儿,我一块看俩。”
沈溪想她就是火亮的妈,是张满仓的大嫂,两家人关系一般。
李二娥说了一通沈溪三岁之前的事情,还说自己看俩娃有多辛苦,她说:“葛春花自己又是怀孕又是生娃,哪有时间带你,还不都是我看着你。”
说着说着她就指责起沈溪:“你说你多没良心啊,大包小包东西往老二家拎,还买了三大件,就没见你孝敬我。”
她这话不是嗔怪,是抱怨,是责备。
沈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她前面铺垫那么一大篇话,确实应该拿东西去她家看看。
可自行车什么的就算了吧。
葛春花真正养育过她,都没说那么多表功劳的话,这人倒是说了一大堆。
张满仓家人口也不多,老两口,小两口跟俩娃就六口人,沈溪觉得就对他们一家人好就行了。
张满仓还有两个兄弟,他们当时未分家,只是一块生活而已,按张满仓的说法,林知瑾有给他们抚养费和口粮,其实沈溪并未吃他们家粮食。
沈溪觉得这恩情记到张满仓一家身上就行。
短短时间,沈溪想了一大通,她敷衍李二娥说:“下次一定去你家看看。”
对方话音刻薄:“下次,你咋就能支到下次,下次还不知道你啥时候来呢。”
葛春花对李二娥说:“你说这么多好像你有多大功劳似的,你也不过看过小溪一两次,至于表功嘛!你也好意思腆着脸要东西,赶紧离开这儿。”
她又拉着沈溪的手说:“小溪,你别听她的。走,咱们进屋。”
李二娥不依不饶,就要过来拉沈溪。这时,有个陌生声音高声说:“李二娥,你要不说这事儿我都快忘了,当初不是小溪掉河里的吧,是你给故意让她去河里捞手绢,她才掉进去,眼看着她被河水冲走,你也没去救,我当时站远处山坡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心坏透了,现在看人家出息了,就想要人家孝敬你。”
说话的人是生产队一个社员,她这话一出,本来挺热闹的大门口一片安静。
大家猝不及防吃到这个大瓜,都呆住了。
就连李二娥,也没料到会有人这样说。
沈溪听得满脑门子黑线。
当初是这种情况?
这样的话,再看李二娥,就觉得她有些可恶。
葛春花更是惊讶不已,甚至呆立在原地愣了有一分钟,等反应过来,她立刻朝李二娥扑打过去,骂道:“你当时觉得小溪是从外边捡来的,还吃咱家粮食,你就想淹死她是不是,你这个黑心肝的。”
眼见两人要扭打起来,沈溪赶紧把葛春花拉开,她的血吸虫病刚好,不宜动怒动手。
李二娥恼羞成怒地分辨:“什么我不救,想让我也淹死吗?”
葛春花气得嗓子劈了音:“你这么大人,下河你就能淹死,你当时可是说你看到的时候,小溪已经冲没影了,你要不要脸啊。其实就是你故意的,你良心让狗吃了?”
沈溪不想看葛春花因为她跟人打架,把人往院子里拽,说:“大舅妈,你这病刚好,不用为这事儿生气,事情都过去了,咱进屋歇会吧。”
至于是不是李二娥故意让她掉下河,她不想去追究了。
事情过去时间太长,而且她被沈家收养,是更好的去处,算是因祸得福。
沈溪把葛春花劝回了家,让她坐下喝点水平复下情绪。
可葛春花气够呛,想去找老大一家子打架,沈溪劝说好一会儿,葛春花的气才消下来。
张满仓跟张小顺把三大件搬进来,自行车就放院子里,缝纫机跟收音机就放堂屋。找合适的地方摆放好,葛春花的脸上这才带了喜色。她说:“多了这几样东西,咱这院子跟屋子都亮堂了。”
张满仓很愧疚地说:“小溪,我们真不知道当年你掉河里是李二娥故意的,现在知道这件事我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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