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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母亲去世之后,他身边的一切都与李瀛脱不开关系。
    李瀛几乎是他的信仰。
    这男人当年把他打入冷宫,除了没收掉他君后的身份与仪驾,其余一切几乎都照旧,他一样穿着绫罗绸缎,锦衣棉服,甚至银喜可以自由出宫买卖东西。
    云清辞开始重新推测前世的细节。
    他意识到,也许李瀛是真的曾经身不由已。假设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结合如今李瀛对张家的态度,还有对相府的态度来看,前世相府下狱也许是他们合谋演的一场戏。
    李瀛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他解释的。
    他既然想解释,那么就代表,他认为两个人之间存在误会。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他有多少苦衷,多少身不由己,可云清辞就是死了啊。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会在乎活着的人有多大苦衷的,李瀛试图与一个死去的人解释,不知道是他傻,还是他觉得云清辞傻。
    说到底,云清辞到最后的确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的确心灰意冷,的确跳楼自戕,的确在冰天雪地里重重砸在地上,有时候甚至还能回忆起落地的那一瞬间,肋骨刺破心脏与肺部,鲜血缓缓漫过耳道的感觉。
    有点疼,但其实也没那么疼,因为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皮肤几乎都已经开始发木。
    而这一切都是拜李瀛所赐。
    不可能因为他还活着,就把所有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云清辞抚摸着明珠。
    李瀛的头真硬,还好有黑布裹着,明珠没有裂损。
    他在床上了靠一会儿,点燃青角香召来了人。
    李瀛重活一世,对自己的亲娘竟还是狠不下心,那么就只能由他来做这个推手。
    张太后,只是软禁怎么行?云清辞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禁军包围太慈宫的事情可以稍作文章,大过年的,李瀛竟然将自己的生母软禁了起来,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势必会让张家闻风丧胆。
    这个年是别想过好了。
    联系到张斯永的事情,其他世家也一定能够迅速明白风向,只要确定张家不再蒙受天恩,那么曾经敢怒不敢言的人,就一定会站出来。
    过年大伙儿都很闲,这件事很快在城中掀起风浪。
    张家人几乎成了过街老鼠。
    云清辞日日召人来宫中笙歌曼舞,饮酒作乐,李瀛依旧常来,但每次只是坐在一旁静静望着。
    云清辞也发现,那些人都不太敢与自己做太过格的事情,说没被他威胁过,几乎不太可能。
    年初三晚上,云清辞从相府探亲回来,又传了阮怜来学琴。
    他要学的不是别的,正是那首‘戏美人’,但这首曲子十分难记,云清辞抖弦的时候总是捻不到位。
    阮怜看在眼里,忽然没忍住伸手,单臂将他环住,并将手指按在了他的指头上。对方的呼吸喷在耳畔,阮怜轻声道:“要这样。”
    云清辞的手被他拿着,一段音飞速流泻。
    “会了会了。”云清辞把他的手拿开,信心百倍地试了一次。
    一阵笑声传来,阮怜道:“你这是会了?”
    “嗯。”云清辞说:“脑子会了。”
    阮怜重新朝他凑了过来,耐心十足地握住他的手。
    君后的手背皮肤滑腻,指尖嫩如青葱,一看便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阮怜微微侧头,看向对方精致的侧颜,忽然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指。
    云清辞惊诧抬眼。
    四目相对,阮怜目若琉璃,下意识道:“君后,今日去相府,玩的可还开心?”
    “开心。”云清辞一笑,道:“不过你陪我学琴我更开心。”
    “我可以一直陪你。”
    云清辞挑眉。
    阮怜与他对视片刻,眸色流转,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手,克制地坐在一旁,道:“是草民冒昧了。”
    云清辞看了他一会儿,眨眼道:“我今日回来,家里的丁婶给我带了点甜糕,阿怜要不要尝尝?”
    他没有继续方才的话。
    云君后只是看中了他的皮囊,并没有与他交心的意图。
    阮怜心中一阵没来由地不舒服。
    云君后与传闻大不相同,对天子的态度也一样捉摸不透,至于对他,似乎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了可有可无的玩物。
    云清辞起身去拿了食盒,亲自端过来递给他,道:“来,尝尝。”
    阮怜指头洁白,试探地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眸子微亮:“确实好吃,多谢君后赏赐。”
    “临出门的时候二哥哥拿给我的,让我当晚上做宵夜吃。”
    云清辞把盒子摆在一旁,重新在琴畔坐下,继续与方才那一段音较劲。
    “云侍郎是你二哥哥,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大哥哥?”
    “大哥哥?”云清辞停下动作,努力在脑子里思索了半天,才道:“他好像三四岁就夭折了,我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三四岁,夭折?”阮怜道:“那若你大哥哥还活着,他现在该有多大?”
    “不知道。”云清辞对这件事没兴趣:“应该快三十了吧。”
    阮怜眸色微沉。
    他没兴趣的事情便不愿多聊,阮怜只能暂时闭嘴。
    云清辞一直练到微微犯困,才提出中断,打着哈欠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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