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都叫起听声来,有人夸这名字好听,听声就红着脸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笑着把大家吃完的碗都收拾起来,另外几个小童见状忙不迭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边叫这听声哥,我来帮你,一边又不好意思的朝圭柏柏笑。
见圭柏柏没说什么,几个孩子又一窝蜂的带着碗碟冲了出去,远远还夹杂着几句“听风哥,你今天陪我上厕所好吗”的话。
圭柏柏让福安镇的几人去附近房里歇息,他提着灯往外走,此时夜已深,天上的星辰格外的亮。
国师府的灯也熄了,只有几个守夜的人揉着眼睛强撑,看到圭柏柏走出来,连忙要给他行礼,被圭柏柏摆手拒了,他头发还披散着,此时再叫其他人来给他收拾,怪麻烦的,而且人也已经睡下的。
但是那来到福安镇的元宝,实在让圭柏柏很想一探究竟,如今这南夏的浮华下到底藏着多少暗流,他不希望再有其他的变故,在这本就飘渺的王朝上再添上一笔,并不是他对这赫连家的王朝多么牵挂。
这国家也并不是赫连氏的所有物,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无数百姓的国家。
赫连氏可有可无,但是百姓不能再受颠簸了。
三年前的洪灾,好多受灾的百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废了这许多劲,才让一些百姓重新回了口气。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更是在暗地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杀了不知道多少挡在他前方的人。有的也是受人期待的大好青年,对上孝顺长辈,对内疼爱妻儿,对外也尊师有道,不过是手软了点,贪了一笔银子罢了,在这个王朝,谁不贪呢?
圭柏柏提着灯,朝着黑暗中走去。
越儿,神仙明明已经被我们杀光了,就连那最后余孽,简清风也死在你我的剑火之下。
我努力平衡修真界跟凡人之间的不对等,我提高凡人的待遇,我压制修真界门派的发展,我掐断了那条求仙路,我让世人再不敢成仙。
可是为什么?
还是有这许多人,仍旧还在受着压迫,就如同曾经的你我一般?
*
天上的星辰坠落,坠下地面,化作一只白鹿,跳跃着落在圭柏柏的身前,朝他撒娇的蹭了蹭,圭柏柏伸出手,拍了拍它的头。
八年前的那天,圭柏柏忽然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于是已经干涸的心田再次汇聚成无形的火焰,连接着这广袤土地上的百姓,连接着天上无数的星辰。
他指天问路,于是星辰化鹿,白鹿一日千里,天上地下,他无处不可去,再无束缚。
这天地的意志,在万年前,是顶着雷霆,剑指神明的巨人。
在千年前,又是可焚尽一切的滔天火海,到如今化作天上的星辰,地上的白鹿。
然而无论它如何的改变,如何的变化,有一点从未改变,那就是它一直向着压迫反抗的脚步。
圭柏柏坐在白鹿上,那白鹿轻灵跳跃,载着他消失在天边。
有打更人正好目睹这一幕,打更的锣掉落在地面上,久久未能发声。
*
福安镇。
数天的路程,圭柏柏骑着白鹿不过片刻就到了,他摸了摸白鹿的头,从它的身上下来,那白鹿回头依赖的拿头顶了一下圭柏柏,眷恋的看着他离开,最后转身朝着天空奔去,一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圭柏柏手里仍旧提着在国师府书桌上的那行灯,他身上的外套都没系着,像是一个半夜出来上厕所,刚从家里出来的公子哥。
在客栈门外盯梢的两人揉着眼睛,有人半夜灌水灌了太多,实在憋不住,跟另一人打招呼:“我去后面方便一下,你先盯着。”
另一人说:“你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呵欠,目光仍旧不离客栈的方向,嘴边没什么意识的嘀咕:“也不知道掌柜他们见到国师没有……”
那个说是要去方便的人短促的叫了一声:“国师……”
“小声点,那么大声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方便吗?怎么还不去……”这人一边低声骂着一边回头,就看到他刚刚念着的国师大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整个人都嗡的一下,傻了一会儿才结巴着:“国、国国国师……你怎么……”
圭柏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身后那捂着小腹不知道要不要再去的人摆了摆手:“你快去吧,我替你。”
那人做了个要哭了的表情,最后还是小急难忍,匆匆丢了一句:“谢谢国师。”头也不回的跑了——大概再没有在要偷摸去溜小号还被顶头上司抓包的时候更加社死的了。
他解裤腰带的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绝望.jpg。
圭柏柏对另一个仍旧傻愣的人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国国国国师……”这人口吃直接好不了了:“大大大大人……”
于是圭柏柏决定换一个好答一点的问题:“还在这里吗?”
“在在在在在……”
圭柏柏点了点头,就提着灯要往客栈去,身后看着他要过去的人瞪大眼睛,疯狂的想要“但是”。
“但但但但但但……”越着急就越说不出来,急得要发疯。
圭柏柏适时的停下来,转过头望向他。
也不知是那个关节打通了,他那突然患上,直接晚期的口吃一下又突然好了:“但是!他们今晚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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