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都凉了,几人依旧坐在桌边不动,还是肖嬷嬷开口提醒:“娘娘,二十二阿哥再不走该迟了。”
宣妃这才松口,说要送二十二阿哥出去,二十二阿哥说不用也没能阻止她。
几人移步到咸福门外,宣妃三人殷殷叮嘱完,檀雅才蹲在儿子面前,柔声道:“胤祜,无论何种境地都不必自缚,额娘们只愿你一生康乐,万事皆可期。”
二十二阿哥哽咽点头,退后一步,冲几人一一行叩拜大礼。
宣妃叫他起来,催促道:“快走吧,额娘们看你走了就回。”
再不走便晚了,二十二阿哥只能一步一回头地往前走,直到咸福宫门两侧昏黄的灯笼再找不清那四个女人的脸……
雍亲王胤禛从方才他们强颜欢笑吃那一餐饭便看着,感受着,却始终未曾插言。
他和小二十二某种程度上形同半身,可始终不是一个人,他们有各自的生活,而咸福宫这方净土……从来只属于二十二。
第22章
二十二阿哥搬走,咸福宫诸人这一晚皆辗转反侧,第二日彼此见面,眼下是相同的青黑和肤色暗淡。
檀雅在儿子搬走前一晚睡得极好,昨晚却做了个极长极累的梦,精神不济,便也没五十步笑百步地调侃众人。
昨天晚膳,额乐没吃多少东西,夜间饿醒,又吃了一顿夜宵才睡下,今日到起床时间便没醒。
宣妃和定贵人自从开始给两个孩子启蒙,诵经的时间缩短了,去年额乐启蒙,两个孩子进度不同,又从早膳后改到傍晚。现在额乐没起,两人便无事可做,相对无言。
这种安静的气氛,让檀雅想起月子出来第一次到同道堂请安的场景,有种梦回当初的感觉。但本质其实早就改变,四人皆不想沉溺于此,便一同到院中赏花晒太阳。
宣妃从老太后那儿得了不少好茶,吩咐宫女沏一壶来。
檀雅今年在后院移栽了大片月季,宣妃命人在靠近东耳房这片月季花丛安排了一张石圆桌,桌边正好四个石凳,四人便坐在月季花丛中。
此时月季刚到花开时节,花蕾多过盛开的花朵,且月季花没朵花的花期不长,只开三两个时不明显,近几日开得多了,花根处的土壤上便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花瓣。
檀雅平素里少忧愁,今日见到这落花却挖起自己那点儿做作的伤春悲秋来。
只见她侧坐,依在石桌上,腰身微微弯曲,有一股苏答应那般弱柳扶风的韵味儿,目中似深情似怅然地望着那一地落红,幽幽道:“谁道这花儿不多情?她们也知离别,也知忧呢,瞧这开得都不精神了。”
宣妃瞅了瞅比昨日盛开的还多的花朵,莫名其妙道:“这不是挺艳的吗?你眼睛坏了?年纪轻轻的便这样,恐怕到我这岁数,还不如我硬朗。”
定贵人和苏答应低头轻笑。
檀雅无语,还能不能好了?让不让人抒情了?
这时,额乐那屋的门打开,小姑娘知道额娘们在赏花,哒哒跑过来,第一句话便是:“今儿花比昨天还多呢!真好看!”
定贵人和苏答应闻言,笑容更大,便是有帕子掩着嘴,笑意也从眼角眉梢露出来。
檀雅:“……”
额乐疑惑地看看额娘和定额娘,虽不明白,但她们笑,定然是有高兴地事儿,便也跟着笑起来。
宣妃叫人在她旁边给额乐加凳子,道:“便将额乐的早膳端到这儿吃吧。”
宫女应是,没多久,石桌上便摆了几个小碟子并一只碗两双筷子。
宣妃拿起一双筷子,给额乐夹菜。
额乐夹菜还不太灵活,她就抱着碗用筷子往嘴里扒饭,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香啊,额乐的饭都有花香了。”
“香便多吃些。”
额乐吃了几口,欢快道:“宣额娘,晚膳时也在这儿吃吗?额乐想跟哥哥一块儿吃香香的饭。”
宣妃手一顿,淡淡地提醒:“你哥哥搬去阿哥所了,近来不能过来了。”
额乐顿时吃饭都不香了,瘪着嘴道:“额乐忘了,哥哥不在这儿住了……”
三人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哭出来。
檀雅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笑道:“你哥哥能闻到花香,东所不比咸福宫小,有前中后三院,前些日子收拾的时候,色赫图额娘让人移栽了不少花过去,你哥哥还嫌太多了呢。”
“真的吗?”额乐果然被她带跑,完全忘记她的重点是和哥哥一块儿,而不是花。
檀雅认真地点头,给她形容了一遍当时二十二阿哥皱巴巴的脸,笑得十分没良心。
苏答应顺着檀雅的话,略带几分埋怨道:“二十二阿哥是男儿,文人士子好雅,理应多种些兰花青竹,偏你额娘就喜欢这艳丽的月季。”
檀雅喊冤枉,她上辈子多是干练简洁的职业女性打扮,从没爱过这些浓艳的颜色,只是境地转变,今生束于一隅,也想要活得生机浓烈一些罢了。
宣妃和定贵人向来是不参与两人这些小争执的,一个照顾额乐吃饭,一个安静地喝茶。
额乐则是边吃边扑闪大眼睛,认真地听两个额娘讲话。
她吃完早膳,便该上课,与二十二阿哥一样,先识字背书练书法,再学蒙语,下午还有武艺基础课,这是每日必修,然后穿插着琴和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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