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胤祜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也不会太过干涉九贝子胤禟以及其他使臣的行动,这场出使的前半段没有因为上头的人闹矛盾而波澜重重。
至于出使后半段,九贝子的情绪,众使臣也都看在眼里,不过另外两位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全都笑面虎似的,瞧着闹不起来,也不用站队,他们就插着袖子两眼一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清使团在大不列颠联合王国停留月余,便继续北上,稍有些实力的国家都会停留一二,然后与雍正八年前往沙俄彼得堡庆贺安娜一世即位的大清使臣汇合,再一同乘船返回大清。
关于沙俄以及西洋国家皆不乏女皇继承帝位一事,这些男人们普遍的看法都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在人家国家不会表现出来,在自己国家的官船上,交谈时难免要表露些许。
一群男人,说着女人如何不当事,如何见识短浅,又说承嗣承宗一定要儿子……众口一辞,政见不同都抛到一边去了。
胤祜最见不得他们这样的傲慢,知道直言恐会特立独行,得罪许多人,便忍着没反驳,只在心里跟先生抱不平。
“我额娘们、太妃们乃至于额乐她们,丝毫不比那些西洋贵族女人差,不过是自小教育不同罢了,既为自身利益不愿让分毫,何必一副鄙夷之态?这还是我大清的中流砥柱,才多识寡,浅薄至极!”
雍正靠在龙椅上,右手支着额头,听着二十二的愤慨之言,缓缓道:“胤祜,你要明白,当一类人掌握权力,排除异己是必然的,如若不想被打为异端,有些话,不能说。”
胤祜脸色极差,再无心情与使臣们同宴而食,向两位兄长告退,转身离开此舱。
雍正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冷酷地说:“世间便是如此,生而为男,天然便与女子立场不同,莫要说有才者居之,只因大多数男人认为,若让一分,享有的资源和权力便少一分,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
“这个道理,不止显于男女之别上,大多竞争皆相似。”
雍正身为九五之尊,其实已经跳出来,在至高之处看这世间争端,于他而言,因为是男人,依旧会维护男人的利益,可与此同时,只要于他有用,他也可以不在乎性别之分……
雍正抬头,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他的目光从数十年未曾安分的准噶尔部移向毗邻准噶尔的土尔扈特部,然后迅速略过,定在车臣汗部。
“啧”了一声,喃喃:“朕还是心疼幼妹的。”
否则以额乐的心性、能力,岂不是有更大的作用。
“不过人呐,最重要的还是强大己身,若是大清兵强马壮,所向披靡,朕倒要看看,竖子可还敢逆!”
近身伺候帝王的太监总管早已习惯主子偶尔的自言自语,纵是一凛,面上却极淡定。
雍正也不在意这老太监听到什么,淡淡地吩咐:“召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来觐见,朕要问问路修得如何了。”
这是让两部尚书提前准备好应答,苏培盛闻言知意,恭敬地退下命人去召。
而雍正想起幼妹,待到苏培盛回来,便又亲自过问起给抚蒙公主们的节仪,还亲自给幼妹写了一封语气亲近的家信,嘱咐她一定不要见外,有事皆可派人回来“找为兄”。
额乐呢,是个有事更乐于先自个儿解决的人,此时她就有一件事儿,需要立即解决。
额乐和吉兰这对姑侄抚蒙之地,毗邻,两人自从分开,一直有通信,偶尔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要送给彼此,联络十分频繁。
额乐的四姐、吉兰的四姑母固伦恪靖公主在土谢图部非一般后院女子,是能够参政,参与制定法规的厉害人物,权倾漠南、漠北。
自吉兰到达土谢图部,固伦恪靖公主一直十分照拂她,无人敢欺负新来的和硕和惠公主。
然而有些事情,尤其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很难随意掺和,更何况固伦恪靖公主的身份牵扯甚深,虽有权力,也要权衡各方,不能尽随喜好行事。
吉兰初到漠北公主府,没多久便怀上额驸的孩子,要养胎自然而然便不能同房,于她而言当然是喜闻乐见,吉兰本身也不在意额驸有没有其他侍妾。
当然,这前提是,不能影响她腹中孩子的地位和利益。
然而额驸本就大吉兰几岁,先前留档于大清,一直未曾大婚,却也没断了女人,这其中有那么几个心计不俗的,甚至还悄悄生下了孩子。
这事儿,先前一直瞒着,直到世子尚公主之后,不知是瞒不住还是不想瞒,世子竟然提出想要让侍妾正式进王府,想要那几个孩子,尤其是两个儿子进族谱。
蒙古虽不如中原重嫡庶,但如今大清和蒙古的关系,蒙古立世子需得向朝廷请封,并非进族谱就能如何,而且其他尚公主的驸马,也并不是全都没有公主所生以外的儿子。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大多数公主,只要自己所出之子最终继承父亲爵位,其实是不强制要求驸马只有一个女人的,更何况以情理来说,大清要求蒙古贵族子弟成年后报至朝廷等待指婚,多多少少是有些霸道的。
为了满蒙关系,连朝廷都以安抚为主,怎么会管这点小事。
吉兰不愿意妥协,固伦恪靖公主肯定是站在同为大清抚蒙公主的和惠这一边,但她便是也有不满,也只能暂时压着,一边敲打吉兰的额驸,一边安抚和惠,让和惠先以自个儿的身体为重,安稳生下孩子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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