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伽珞神情并无异样……
檀雅微微挑眉,转回头就对上佟佳皇贵太妃的眼神, 眼神里皆带着几分其他意味, 然两人对视后视线边离开, 谁都没有在此时多言。
众人坐在文和轩闲聊了一会儿, 便各自散去。佟佳皇贵太妃问伽珞要去谁那儿玩儿, 得出“闲坐片刻”的答案, 便招呼她还有宣太妃、檀雅一起打麻将。
就伽珞一个晚辈,嫁人后还成了孙辈儿,她上了牌桌, 便嘴唇微抿, 眼观六路, 时刻观察着太妃们的牌势,时不时送几张牌,想要哄太妃们开心。
连檀雅这么臭的牌技,都能吃到一张胡牌,就知道她打个麻将有多累了。
佟佳皇贵太妃腿上卧着一只懒洋洋的老猫,这是卿娘和将军仅剩的一个孩子,另外五只在这几年间全都陆陆续续老死,只它一只老猫,便格外黏着主子。
佟佳皇贵太妃一边顺摸老猫脊背上猫,一边单手兰花指抓牌,嘴上还不忘了拿方才檀雅赢得那局说事儿——
“伽珞若是多来打几次牌,谨嫔就要翻身了。”
檀雅勾起唇角,笑道:“可不是,还是来少了,否则我能回回两袖清风吗?”
伽珞懂事,笑着说:“那我日后定多来陪您几位打牌。”
檀雅略微有些无奈,随口道:“你若是有时间,当然是好。”
“西二所又不大,哪里会连这点空闲都抽不出来。”伽珞随意打出一张牌,正好佟佳皇贵太妃用得上,佟佳家皇贵太妃取走,又打出一张牌。
檀雅从旁边儿的小几上捏了一条小鱼干,伸长手臂喂到老猫嘴边儿,老猫懒洋洋地叼住小鱼干儿,然后用两只手抱住,只是还没来得及咬,一只不孝子忽然冲过来,巴着佟佳皇贵太妃的腿叼走小鱼干儿,一溜烟儿地跑走。
“……”老猫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爪间,慢腾腾地叫:“瞄?”
佟佳皇贵太妃又给它拿了一条,嘴里还教训道:“你不冲它们呲牙,它们当然要欺上来,下次再有猫来你口中夺食,你便是不在意,爪子也要挥过去,让它们明白你的底线。”
宣太妃比较安静,抓牌码牌打牌后,只偶尔在檀雅走神时敲敲桌子示意她接着,此时佟佳皇贵太妃的话音落下,她却开口接道:“一步退步步退,只会教那些猫儿得寸进尺,越纵越没心肝,哪个也不会以为你是良善。”
檀雅点了点老猫的黑鼻头,意有所指道:“身份不是束缚,你这辈分是让猫崽子抢食的吗?惯的它们。”
她们三人这话听起来就有点儿别有意味,只是伽珞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依旧该喂牌喂牌,该说话说话。
午膳她们娘三个也都留在安寿宫用的,午膳后三个孩子一起跟弘昽睡了半个时辰,下午孩子们继续疯玩儿,大人们也各有各的娱乐,晚膳之前,伽珞母子三人方才回去。
佟佳皇贵太妃干脆留了檀雅和宣太妃在文和轩用膳,苏贵人自然也一起,四个人坐在一块儿,边吃边聊,话题还是围绕伽珞。
西二所目前只有两个女人生育,其中一人是伽珞,另外一人便是庶长子永璜的额娘,其他侍妾被指到西二所之后,论起宠爱地位,也都比不上伽珞,她是四阿哥弘历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女子。
四阿哥弘历是有极多优点的,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他博学多才,他待伽珞也是真的有情意,且时不时会送些礼物,这些于女子来说都极具有吸引力。
伽珞在外并非外放之人,可从话语之间,檀雅等人也都看得出,她是喜欢四阿哥的。
喜欢就会束手束脚,想要在那人心中保持更好的形象,想要获得更多的回馈,想要很多……伽珞很用心地维护着两人的感情,只是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只是两个人,感情根本不可能纯粹。
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比如好友们出嫁后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心已寻到安放之处,而她不想看起来不够好……
可四阿哥永远不可能像二十二一样只有茉雅奇一个人,也不可能像二十一一样恪守君子之道,更不会像二十那般欲望直接简单。
所以檀雅她们会看到:同住在皇宫里,伽珞无法时常来安寿宫走动;她得在皇后乌拉那拉氏和熹妃钮祜禄氏之间尽量寻求平衡;她得做个贤惠大气的福晋,不能苛待侍妾和庶子;或许还有别的事情,让她视两个孩子如眼珠子一般,到安寿宫也不敢放松……
“她这样活着,太辛苦了……”
宣太妃淡淡道:“这是她的迷障,只有她自己能解。”
可不忍心啊……檀雅轻轻叹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若是有个万一,能抗住吗?
佟佳皇贵太妃端着剔透洁白的汤碗喝汤,放下碗时,淡定道:“宫里宫外谁不称赞她,寻常人这个年纪都不如她做的好,兴许她心中明白,甘之如饴,不必为莫须有的事情强愁。”
伽珞真的甘之如饴吗?
母子三人从安寿宫回到西二所,小小的耐日勒靠在额娘腿边,奇怪地问:“额娘,你不一样,为什么?”
“什么不一样?”
耐日勒歪歪头,“安寿宫的额娘,和家里的额娘,不一样。”
伽珞闻言,闪神片刻,温柔道:“因为额娘在安寿宫,可以是富察·伽珞。”在别处不行……
耐日勒不懂,满眼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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