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拜面前这位祖宗所赐, 他们母子还都不能说什么。
檀雅心里同情了一下比她老实的儿子,然后问:“朝中的事, 您还在关注吗?”
雍正反问:“弘历对胤祜并不完全信任, 瑾太妃心中不可有怨?”
檀雅摇头, 寻了把椅子坐下,“人之常情, 并无怨愤。”
雍正注视她的眼睛, 一瞬后移开, 赞道:“瑾太妃大气不似寻常女子。”
檀雅如今也不惧他, 直接纠正道:“大气便大气, 何必非要画蛇添足区分男子女子,寻常女子又是什么模样,还不是这世道所趋?只看额乐如今在漠西蒙古的作为便可知,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 皆可建功立业。”
雍正见瑾太妃说得郑重其事, 颇好笑道:“荣乐长公主能建功立业, 朕这个伯乐亦是居功至伟, 这一点, 瑾太妃得承认吧?”
若没有雍正当初精兵相赠,额乐便不会一出现在蒙古便拥有一支以一敌百的骑卫,她想要发展出随战时的骑卫规模,恐怕还要些时日。
若与准噶尔军一战时,她和她的骑卫们没能立下赫赫战功,若非雍正一力支持保额乐继续参战,额乐也不可能那般快地在军中占一席之地,从而以女子之身立于军中。
待后来论功行赏时,无人质疑额乐之功,额乐又顺利成为荣城之主,这其中都有雍正的影响在内,是以雍正说他“居功至伟”,并无半句虚言。
据理力争归据理力争,檀雅也不会为了抬高女子地位便一味地贬低男子,甚至忽视一部分人的作为和高洁品性。
因此檀雅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是,多赖于您的信重,嫔妾代额乐谢您,皇上的胸怀,于历代帝王之中亦是前茅。”
雍正教她吹捧的高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的笑意亦是止也止不住的溢出来。
檀雅发现,他好似随着外貌变年轻,心态也随之变化,情绪更外放了,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
既是来到皇陵,自然要祭祀,女子不可随意进出皇陵,檀雅和柔太妃便在山下祭拜宣太妃。
似乎年龄越是增长,越有一种时光飞逝之感,宣太妃已经走大半年,此时檀雅和柔太妃从山脚向上望去,想着宣太妃就长眠在那儿,竟还觉得她老人家离开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娘娘,嫔妾这大半年来提笔作画,总是不自觉地走神。”柔太妃眼神中思念愈浓,“嫔妾想,大概是嫔妾还没适应您的离开。”
“有时候嫔妾想,若是能忘记,人便没有烦恼了,可又舍不得忘记。”
檀雅揽住她的肩,手轻轻滑动,安慰她:“娘娘在天有灵,肯定舍不得咱们一直沉湎于悲痛,苏姐姐你不是给娘娘带了礼物吗?咱们拿给娘娘看吧。”
柔太妃闭眼忍住眼泪,调整好情绪,方才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卷轴,那是额乐最近一幅画像,吉兰所画,画中女子一身武将打扮,骑在马上手握长刀,与群狼对峙,目光锐利,器宇不凡。
这是她们临行前收到的,额乐在信中专门托她们两位额娘代为转给宣额娘看,想要让宣额娘知道她如今的样子。
“还有那狼皮,拿过来。”
抱着一木盒的侍女走上前来,打开木盒,檀雅从中拿出狼皮,扔进火里,烧给宣太妃,“娘娘,这是额乐孝敬您的,是她亲手杀狼所得。”
硝制好的狼皮在火中燃烧,一股焦味儿散发出来,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嫌弃的神情。
檀雅侧头看向柔太妃手中那幅画,故意逗她:“这画想让宣太妃收到,是不是也得烧给娘娘?”
柔太妃立即收回手,警惕地回视:“画怎能随便烧?瑾太妃,收起你那邪恶的想法。”
檀雅挑眉,“没准儿额乐也是这个意思呢?”
“额乐信中可没说过,你莫要胡说。”
檀雅忍笑,“舍不得直说便是,何必跟我遮遮掩掩?”
柔太妃微微侧身,背对檀雅卷好画,交给侍女,“懒得与你说。”
檀雅为她的口是心非摇头失笑,再次抬头看向妃陵的方向,眼神朦胧,随后柔太妃也抬起头,安静地享受这近距离陪伴的时光。
傍晚时,胤祜亲自来接两人一同回行宫,檀雅见雍正也在,在心里好奇地问:“皇上可是也来此祭拜先祖?”
其实她真想问的是,他来这皇陵,看到这么些祖宗牌位陵寝,不会不适吗?
雍正很快便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而且是超额满足,“朕不止祭拜先祖,还亲下朕的陵寝视察。”
檀雅脚一滑,直接踩空。
“瑾太妃!”
“额娘!”
檀雅眼疾手快,连忙抓住马车门,却不想力道一时没控制好,生生将马车门拽了下来,继续向前栽去,好在有马车门缓冲,她另一只手及时支住车辕,这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额娘,您没事儿吧?”
柔太妃也蹙着眉担忧道:“怎么上个马车也这般不小心,可有磕碰?”
檀雅重新站直,将马车门递给车夫,安抚道:“毫发无伤,没事,莫紧张。”
胤祜走过来亲自扶额娘安稳上马车,确定额娘确实没有受伤,这才重新上马,吩咐众人起行。
雍正跟进马车,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瑾太妃有时着实另朕不解,朕不过是说视察朕的陵寝,便将瑾太妃惊至如此,原本朕还想与瑾太妃说一说陵寝之中的情形,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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